毕竟京中谁不知道薛氏近一点的族人都在十三年前、贺兰氏初进宫时被她借君王之手铲除得干干净净,唯有薛侍郎的从兄远在朔州。若太子真娶了乐安公主,不但从前的兄妹之名会招来非议不说,更是直接失了外戚这一重要的左膀右臂。
对此,桓羡唯假意为难地表示,父命难违,国家又以孝治理天下,既然父亲想要他娶贺兰昭仪的女儿,他娶便是。
诏书颁下不久,桓骏的身体状况便急剧转危。
消息是被贺兰氏秘密传给桓羡的,有些突然,却也是预料内的事。毕竟这些年他没少对桓骏用致幻药,药物和长久的声色犬马的生活已经过度地损毁了这个早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男人,病情拖到今日才爆发,已是上天垂怜。
但他暂时还不能死,桓羡想。
他死了,自己就得替他守三年的丧,和栀栀的婚事也要捱到三年后举行。他可不愿为了这么个牲畜浪费他和栀栀宝贵的相守时间,无论如何也得赶在桓骏咽气之前完成大婚。
是以,他亲自替这位父亲配置了一封续命的药,用人参等珍贵药材吊着他的命。桓骏不豫的消息就此被瞒了下去,只对外宣称修身养性,将一切政务都丢给了太子打理。
桓羡开始着实准备选在九月的大婚来,虽说太子娶妇有别于上一世在皇帝任上时的大婚,但也得益于那次事必躬亲的准备,如今再料理自己的婚礼便轻车熟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婚期选在了九月二十日,和上一世他选的那个日子一样,是宜嫁娶的好日子。佳期既近,台城宫中处处悬红挂彩,到处洋溢着太子娶妇的喜庆气氛。
婚礼进行得极为顺利,直至深夜,桓羡走完全部繁琐的流程走进婚房、看着那独属于自己的女孩子坐在婚床上时都还有些如在梦中的恍惚。立在满室的红烛光中,步子微晃,喉咙微紧,怔怔地看着一身红色嫁衣、坐在同样一色赤色的床帏间的少女,许久,也未能挪动一步。
她就坐在烛光中,脸儿被手中端举的团扇遮去,潋滟的红烛光辉如柔和的星月披沐于她身上,在那金丝银线巧夺天工的嫁衣上,又另披了一层闪烁着莹莹光辉的嫁衣。他走过去,一只手轻拿开团扇,四目相对,她对他嫣然一笑。
少女原生得美,此刻精心妆饰过,又是灯下看美人,愈显得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如月下的一朵芙蓉花一般,娇媚可爱。
桓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于烛光下纤毫可见的细小绒毛,心间涌上一层热意。
这是十五岁的薛稚,独属于他的、和他两情相悦的薛稚。
不是十六岁嫁去谢家的那一个,也不是二十一岁怨憎着他的她,没有等到的洞房花烛夜,一对怨偶。
屋中还有丫鬟们,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得太久,薛稚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地低下眉去。青黛则在一旁抿嘴笑:“太子殿下都没做却扇诗呢,可真是急。”
“你们都下去。”桓羡道。
于是侍女鱼贯而退,屋中唯留下他们二人。桓羡在眉目身边坐下,她又扭过了头来,星河潋滟般的眸微蕴慧黠。
“哥哥。”她唤他,“栀栀好看吗?”
“我从早上卯时就起来梳头了,好辛苦的……”她嘟囔着唇道,外人一走,便恢复了往日在他面前的随意与自在。
桓羡伸手将她头上厚重的花冠取下,凝视着她如蕴山水的眉眼,淡淡一笑:“好看。”
“哥哥的栀栀,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新妇。”
嗯……这话可真肉麻。薛稚于心间默默腹诽,却把头慢慢地靠了过去,靠在他肩上,一只手拉过他的手,十指相牵。
“哥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她喃喃地说。
桓羡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举了起来,于烛光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