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诚笑了,何畏从来讲究衣着,无论衣服好坏,穿在身上的一定是得体漂亮搭配适宜的,哪像现在,羽绒服里套着一身不知什么花色的家居棉衣裤,臃肿不修边幅,就像这街上哪家的婆姨。
何畏也顾不得那么多,即使现在她和曲诚如此不搭,即使她已经看到曲诚脸上揶揄的笑,还是轻轻地走过去,像个单纯的小姑娘一样仰着头梦游似的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丑成什么样儿的?”曲诚抱住何畏,“真是不虚此行,该立此为照。”
何畏假装捶了曲诚一下,也笑起来。
“我现在是小镇之花,要是白天,准有人替我出头,你哪儿来的,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都快二十八了,还小姑娘呢,真好意思说。”曲诚不客气地戳穿。
“跟你这个大叔比,就是小姑娘啊。”何畏仰了仰下巴,推开曲诚往回走。
曲诚被气得没脾气,在宾馆前台昏昏欲睡的注视下,跟着何畏回到房间。刚进门,便被何畏凶巴巴地压到门板上。
“说,谁二十八了,我生日还没过呢。”女人总是对自己的年龄斤斤计较。
“还喝白酒?谁让你喝了?”曲诚推开何畏压着自己的一只胳膊,顺便把她怀里的酒瓶拿出来,
“今天降温,太冷了,睡不着,喝酒暖和点儿。”
何畏又把酒瓶抢过来,她的心跳得如同鼓擂,似乎有什么要露出来,却被她拼命地又塞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酒瓶放到桌上,一面脱下外面的羽绒服,背对着曲诚,问:“出差路过这里?”
半天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曲诚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她,老式灯管从头顶上洒下来炽白的灯光,照得曲诚的那张脸神情莫测。
何畏呆呆地望着曲诚,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
“你们采访怎么搞得这么艰苦?”
“临时决定下来采访的,其他都还好,就是赶上降温,有点儿冷。”
“何畏,过来。”曲诚冲何畏招了招手。
今天的何畏很乖很听话,像被施法一样挪过去,坐在曲诚旁边的椅子上。
“还真是冷,看来真得喝酒。”曲诚突然伸手把瓶子拿过来,使劲拧开,戏谑道,“你看我们是对瓶喝,还是找个杯子碰一下?”
何畏赶紧跳起来把自己带的杯子拿过来。
“用这个吧。”她知道曲诚生活上矫情,不乱吃,不乱喝,未必个个都是精品,但却什么都有节制都有规矩。
曲诚在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把酒瓶放下,另一只手在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到何畏的眼前。
何畏迟疑地接过来,她知道自己的心现在只有一根细细的线系着,只要再来一下,一定会断,可是断了以后呢,是落在心底,还是飘到空中,是属于自己,还是舍给他人?
何畏低头摸着盒子,好半天抬头问曲诚:“你是特意过来的吗?”
何畏何曾露出过这样的小女儿神态,穿着花棉衣,一把头发规矩地编成一根麻花辫垂在胸前,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染过一样,大概村里的小芳就这样子,娇羞可人,欲诉还休,比有时社交场合刻意抛出的多情还要情深。曲诚的心脏发紧,顿了顿,没说话,伸手把盒子拿过来,打开,一条项链呈现在眼前,并不是多么璀璨,多么奢华,只是简简单单一条细细地链子,中间系一颗小小的宝石。曲诚看一眼何畏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以及没形没状的棉衣,嘴角抽动。
“今天还真不适合送礼物。”然后曲诚出其不意地把何畏拉到怀里,因为穿着棉衣,抱个满怀,忍住笑恶意说一句,不过接下来一句又让人满怀感慨。
“来碰一下酒杯,生日快乐,又长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