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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过了寒露,转眼又至重阳。这一日本是登高野饮的好时节,但因国丧期间禁绝一切娱乐,建康城中上至士族,下至百姓,都只得安分待在家中。

谢沂所料不差,没了他在家,桓微的确是能吃好睡好。毕竟夜里没了他在身边,再没什么异样的东西老顶着自己,她也睡得安分,几日下来,面色倒较从前红润许多,宛如一朵艳光流转的绯色芙蓉。

她上午同谢令嫆、谢令姎两姊妹一道做着针线,下午则去琅嬛堂中侍奉婆母,或是在屋中温书。几日下来,给他绣的那个绶囊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她原有些女红底子,只是幼时给母亲绣百鸟朝凤画屏作生辰礼时受了数落,渐渐的,也就不怎么碰了。

她绣的是祥和的春日之景,春山蔚茂,春日景明,几个小小的人儿齐聚水边,泛舟入池,似乎绣的是他名字的由来「沂水弦歌」。绣面光洁,线条疏俊清朗,掺色柔和亮泽。

谢令嫆同姐姐一道绣着一幅孔雀画屏,却看出端倪来,同姐姐偷笑道:“阿嫂绣的是首诗呢。”

“春山茂,春日明。泛舟舻,齐棹惊。芳袖动,芬叶披。两相思,两不知。阿兄才走了几日啊,阿嫂就想他了。”

二女抿唇暗笑。桓微脸颜微红,静默地将那个秀囊收在袖中。唔,连令嫆都看得出来,她决定还是不送给他了。免得叫他笑话。

谢令嫆看出次嫂的不自然,忙以言语岔开:“老在屋中待着也怪闷的,难得今日天气暖和,不若仲嫂教我们习箭吧?令嫆好想学的。”

昨儿缠缠绵绵地又落了一日的秋雨,好容易放晴,桓微也想舒展舒展筋骨,颔首同意了。谢令姎笑道:“仲嫂和三妹去吧。令姎再绣一会子。”

谢令姎身子柔弱,原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桓微没有强求,命采绿将绣囊收起,同谢令嫆回到蓼

风轩,命人在后院里扎了几个箭靶,充作箭场了。

今日秋阳融融,阳光透下莲花纹的瓦当屋檐照进晨雾蒙蒙的院子里,空气中流溢着苍寂的暖意。采蓝把两只小猫儿也抱了出来,装在铺了锦褥的花篮子里,好叫它们也晒晒太阳。

“凡射也,端身如干,直臂如枝。”

桓微念着射经里的要领,亲自给谢令嫆做过示范,手把手地教她挺直身板、舒展手臂,秉弓控弦。

“矢量其弓,弓量其力,和其肢体,调其气息。”

谢令嫆调整好气息,按照桓微所教步骤。对准靶心正欲发箭时,垂花门下忽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扬声唤:“皎皎!”

三兄?

桓微诧异回眸,谢令嫆手一抖,羽箭霎时软绵绵地飞了出去,掉在了不远处的青砖地面上。

“就这样的绣花枕头,你教她射箭?也不嫌浪费时间。”

桓旺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他自垂花门下快步走来,一身素色劲装,高大威猛,抱臂揣着一把龙泉古剑,得意洋洋地看着谢令嫆。

桓微略有些无奈,“三兄怎么来了?”

“我巡逻路过,听见这里面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得烦,就顺便过来看看阿妹,和我儿子!”

桓旺粗粝的大手抚着团团和元宵的小脑袋,叫二只猫儿嫌弃地躲开,又挑眉看向身量高挑的少女。他如今统管皇城五校五营,负责京畿治安,常常带着亲卫在街上巡视。

谢令嫆听出桓旺是在嘲讽自己是那叽叽喳喳的喜鹊,头也不回,重新端正姿势,拔下一根羽箭搭在了弓上。冷道:“大秋天的哪来的喜鹊,我谢氏府宅中又哪里来的桓将军的儿子。”

“桓将军过来也不找人事先通传,就直接闯入女眷的院子,未免太失礼。”

“团团和元宵就是我儿子哩。”桓旺理直气壮地道,见她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