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眉间一跳,待那缕灯火行至院中,推门而出,庾澄惊愕地跌了手中灯盏。

“抱嶷去哪?”

他站在廊下,锋利眉目隐在夜色里,庾澄并看不清。夤夜出访,又身着夜行装扮,他并不能解释,愕然无言。

谢沂语声冷淡,转身返回自己的阁房,“若抱嶷还想将此事声张出去,就继续站在院中吧。”

月色下,庾澄神色黯淡,拾起灯盏,随谢沂进入他的房间。

二人进入内室,谢沂点了灯火,开门见山道:“是桓公授意你的吧?命你告知庾柔被拘之事,遣走庾期,让他返回徐州,以勤王名义起兵讨伐桓氏?”

“你身为庾氏子,又手持庾柔、庾倩的玺绶,庾期自然会信你。”

想来桓公要如何坐实庾氏弑君?照廷尉那个审法,医正的假证词撑不了多久。但只要在此之前,本该入京奔丧的庾氏次子庾期却又返回徐州举兵以抗王师,就足以坐实庾氏谋逆之罪了。

先时庾柔被擒,庾倩被幽禁,庾太后唯恐京中传出风声,令庾氏二子慌不择路起兵反抗,故而下令禁绝消息,庾期势必不知。这反倒给了桓氏机会。

事起仓促,庾柔也来不及写信告知儿子,只要有二人玺绶为证,庾期必然深信不疑。

至于桓氏怎么会有收缴在宫中的庾氏的玺绶……谢沂目光微冷,看来桓晏的局,布的原比他想象的广而深。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仪简。”

庾澄苦笑。他家这一支虽是大宗,但因伯叔相继凋零,徐州刺史之位反而落入了小宗的庾柔、庾倩兄弟手里,连与桓氏抗衡的军事力量都没有。为求自保,他也只能出卖同宗兄弟,暗中投靠桓氏。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来,里面存放的,赫然是辅国将军、廷尉的玺绶,以及庾柔所掌的徐州军的半块虎符、一枚金凤。庾澄凛眉道:“金凤是太后之物,子羡恐玺绶、虎符不足使庾期信服,命我假传皇太后诏,命庾期返回徐州率兵勤王。”

谢沂深感不解,语气中已有了几分深沉剡利,“假传皇太后诏令?抱嶷此行,将置太后于何地?”

桓晏此举哪里是要救庾澄,分明是要将整个庾氏,斩草除根。

第 49 章 第 49 章

新帝年幼,庾太后以帝母身份临朝称制,庾家若以太后诏令起兵勤王反对桓氏,台城里的庾太后才是死路一条。

庾太后是庾澄的亲姑姑,他父亲庾为一母同胞的妹妹。庾太后一倒,庾澄一脉也会跟着遭殃。

身为庾氏嗣子,庾澄不应当想不到这一层。

“子羡曾以家族百口允诺不会波及皇太后殿下!”

庾澄急道。便是庾期兄弟以庾太后诏令起兵,这诏令是真是假,是否是庾太后授意讨伐桓氏,庾期说了不算,庾太后说了也不算,唯有桓公说了算。桓晏既以桓氏家族向他作保,自当是真的。

谢沂冷笑,一语道破关键所在,“是桓晏和你说的,还是桓公向你允诺的?”

庾澄一愣,凝神思忖半晌,如梦方醒。

是啊,他只当桓晏是桓公次子,便也信了。可若是,这是桓晏一人之主意呢?

但桓晏没理由欺骗自己啊……

庾澄犹豫不决,秋夜的寒冷一层一层袭上脊背。

“庾期心中本就有鬼,有庾柔和庾倩的玺绶,已经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谢沂将那枚金凤收起,眸子里闪烁着寒冽冷光。推了庾澄一把,“去吧。金凤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庾澄打了个寒颤。他没有想到,谢沂竟会支持他,显然是早就倒向了桓氏。xs74w

可自己是为了家族之计才会投靠桓氏,而谢沂呢?他当真只是为了十一娘?

庾澄汗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