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室内照得有如白昼。
众人分案而食,刘氏坐在最上首,桓微谢沂同谢氏姊妹分列东西座,王氏和谢檀则坐在南面。绘着龟鹤纹的食案漆花耀紫,玄色朱红,上呈着精美的饮食,处处彰显着百年世家的清贵底蕴。
这是桓微成婚后同谢家人吃的第一顿饭,不禁有些拘谨,柔荑握着玉筷低头默默地用饭。
谢令姎和谢令嫆同她都是相识的,在流觞宴上,谢氏姊妹还替她说过话。未想再见面,却是姑嫂了。谢令姎性子温柔沉静,谢令嫆却是个直爽开朗的个性,见新嫂嫂拘谨,大大方方地奉了一盏米浆:“那时我看阿兄看仲嫂的眼神就不同,还同二姊说呢,仲嫂早晚是我们家的。”
因是国丧,酒肉禁绝,席间所备的是调了蜂蜜的粟米浆。桓微回了她一笑,饮过了。
谢沂给侄儿谢檀使了个眼色,他端起自己的云纹高足玉杯,小木屐噗哒噗哒地行至桓微跟前,“叔母,请饮。”
桓微有些受宠若惊,谢檀却垫着脚,胖乎乎的小手托着酒盏往她唇上凑,她也就低了头就着侄儿的手饮了一口。他又笑眯眯地放下盏,俨如小大人般地给叔母布菜。
“叔母,这个是冬笋。阿母才教我认过的。”
“这个是菰菜,你识得嘛?”
“还有这个……是桂圆。阿母说,吃了可以早生贵子!”
他边说边用筷子去夹漆盘上圆滚滚的干果,童言稚语,倒引得众人都笑起来。桓微雪面微酡,星眸微旸,轻轻地朝身侧的丈夫横去一眼。那厢,谢檀用筷子久夹不上,已是急得满头大汗。谢沂强忍着笑,伸手抓过一把桂圆剥了递给她。婆母在场,她不好拒绝,也就低着娇红的面,接过了。
刘氏坐在上首,见儿媳玉面绯红、含羞吃着桂圆的模样,宛如一朵娇媚可爱的睡海棠,怎么看怎么喜欢。王氏笑着替她解围,“新妇子腼腆,阿狸就别祸害你叔母了,快回来。”
谢檀这又才啪嗒啪嗒地端着自己的小玉盏奔了回去,临行时还不忘在叔母脸上亲了亲,惹得桓微一贯冰霜雪覆的眸子里也不禁泛起恬淡的笑意。
两日相处下来,她实在很喜欢这个家,喜欢谢家母慈子孝、天伦叙乐的氛围。
不像她的那个家,瞧上去荣耀煊赫,却实在冰冷至极。
一时侍女又上了荷叶包着的糯米蒸糕,桓微默默食过一块,甘甜而有淡淡的酒香。谢沂却在一旁用手肘撞她。他奉了玉盏,起身遥敬上首的母亲:“哀哀父母,生我劬劳。阿母养育之恩儿无以为报,今与新妇以浆代酒,同敬母亲一杯。”
候在旁侧的侍女应声为桓微斟上一杯,她端过玉盏,欲起身时,足下一软,身子软绵绵地朝下坠去。谢沂眸底一惊,忙扶住她,却见她雪面酡红,柳困花慵,
纤细的羽睫半掩着迷离的星眼,一派诱人而不自知的娇媚。
王氏大惊失色,“娣妇这是怎么了?”
“妾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桓微倚在郎君宽阔有力的臂弯里,娇唇喃喃。刘氏想起婚前备合卺酒时、谢沂曾特意嘱咐过的新妇子不能饮酒的事,惊疑说道:“新妇子可是醉了?”
这糯米糕乃是将糯米磨成细粉,用酒浆和匀,待烘干后再研细了,又下酒浆,以此制成。下火蒸时,酒气上来,难免有些酒味。却也不甚打紧,寻常小娘子也是吃得四五块的。哪里想到这位花容雪貌的新妇子竟如此娇弱,一块就倒。
谢沂掰过一块糯米糕,闻了一闻,心中便有了数。低头再看怀里的人儿,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不禁一笑,“是醉了。儿这就抱她回去。”
说着,抱起她同母亲行了礼,便离了席。采蓝采绿也紧随其后。刘氏不放心桓微,忙命婢仆去煮醒酒的汤。待儿子身影消失在堂下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