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这么久,那张收据……估计也早就没了。你以为是什么理由让文昭站出来指认你?他的父母这次摆明就是要整死你,他不但不为你说话,还帮他们推你一把,这里面的原因,你不明白吗?你妹妹的案子,当初有多少人牵扯其中,如今就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这里面水太深,你那些视听材料只是对话,不是犯案过程,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需要其他证据佐证。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允许它存在。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人。那个叫凌靖的,他去胡闹,总有人保得住他,再说他也没什么证据。可是没人会保你,也保不住你。你妹妹的案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几乎晕眩,这个消息,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大概猜得到了。可是小柔呢?我就这样去坐牢,我的妹妹该怎么办?我就这样做了冤死鬼,还有谁为她出头?

冯远摇了摇头,劝我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所有的事都得偿所愿。有时候,我们真得学会认命。你跟你妹妹的事,我真的很遗憾。小夏,死者无知,活着的人更应该珍惜生命,让生者善别,死者善离。”

“你想劝我认罪?”“不是这样。”他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仿佛很难开口。“小夏,公安那边已经向检察院申请,让他们指定专业医院对你进行精神鉴定。等鉴定的结果下来,你可以离开这儿。只是,你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圈发红,嗓子哽咽,“精神病院?你们以为我疯了?我没疯,我精神状态如何,你老婆最清楚。”

他摘掉了眼镜,揉了揉额头,“你的精神状况的确有问题,你有精神分裂,文惠一直在帮助你治疗,只是很可惜,你的状况比她估计的要严重得多。”

我看着他端正的脸,心脏狂跳,却难以呼吸,好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件事你们说了不算,最后还是要上法庭。我会跟法官说,我没有疯。”

“不会有审判,你也不用上法庭。你没有亲人,我是你的代理律师。你是一个完全精神病患者,已经丧失了辨认能力和行为控制能力。所以,到时候会由我全权代理你上合议庭,接受强制医疗的裁决,你不需要出席。”

话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我的眼眶发热,手脚却冰凉,终于哽咽出声,“其实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现在不过是通知我一声,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你今天来,也不是帮我打官司,是帮文家人向我传递这个裁决。你是我的律师,文惠是我的朋友,连你们都出卖我?”他叹了口气,目光笔直地看着我,“小夏,你认了吧。你如果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你就要去坐牢。监狱不是你这样的姑娘应该去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你这么柔弱的姑娘,在监狱里就是那些狱霸欺负的对象。如果你被判了刑,这几天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在未来的日子会不断发生,直到你忍受不了。那些恶心龌龊的经历会把你逼疯。就算你能扛下来,可监狱是一个折磨好人,让坏人变得更坏的地方,它会把你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十几年之后,等你出来,你会比现在老上三十岁。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何必争一时的意气?”

我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如果不这么做,我怕自己会立刻崩溃。冯远说到了我的痛处,他的话让我心惊胆寒。我以为自己经历的苦难已经够多,过往的遭遇已经够难堪,可是跟这七天比起来,过去那些根本不足挂齿。

过去再怎么不好,至少还有自由,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可是现在,每天面对冰冷的铁窗,被铁丝网隔断的天空,管教冰冷鄙夷的面孔,呵斥的言语。

我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