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著她的视线看去。

苍穹寂寂，群星灿若流火。

她没有多语，却低声唱了起来，声音如水，从喉底溢出

星落千川无归路，梦随风马入苍图。

有心人间留不住，无心回首也模糊。

一眼乱我平生处，谁教情字化成途。

她轻声吟唱，指尖却在袖中悄悄转动那枚铜铃。

「祁」字被指腹一遍遍摩挲，如她心中那个仍未定义的名字。

而他坐在她身侧，眼神专注。

她唱得很轻，好似唱给自己。

但他一字不漏地记下。

火堆微熄，她低头拨著灰烬，银扣映著火星，跳动得像她刚收回的眼。

他静静靠近一寸，终于开口，唤了她的名。

她回头，看他一眼，未言，却轻轻点头。

夜风轻拂过两人肩侧，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无声乱入彼此心底。

第9章 第九章｜碎玉

曾许执手过万重，何知执念碎如珑。

一步倾心皆是错，两生回首不相容。

若无初见多从容，偏教此情两败中。

玉碎声中人未语，心先裂作旧时风。《碎玉》

晨雾尚浓，他们已行至临邑。

这是一座紧邻西境的边市，药铺林立、贩旅交错，乍看热闹，却有股不易察觉的躁气，在风里潜伏。

月姬随意走进一间药铺，目光掠过药柜时，忽然一顿。

最角落一排，「清心丸」三字微微歪斜，药包上残留一缕与夜草极为相似的香气。

她指著那药问起时，店主却一笑说：「西北那头近来流行，据说能醒脑安神，姑娘若有兴趣，我再带几包给妳。」

她没答话，指尖悄然拈起一小撮药末，藏入袖中。

风过木簷，她微微抬头，目光望向药铺对街那名抱剑青衣男子，正倚墙淡看人群。

两人四目短暂交会，无言，却心领神会。

那夜，他们在城郊设伏，引诱白日暗中尾随的两人现身。

月光下，杀伐之间无多余废话，剑锋划喉，血落地无声。

其中一人临死前口中吐出「御苑」「供名册」几字，另一人身上则搜出一枚「霁国内务府」腰牌。

凌翊沉默地将腰牌握在掌心。

月姬蹲在尸旁，从他怀中翻出一本小册，封皮印著霁宫徽记，内页却记录著一批药材流通名单。

她的指尖，停在那行供应人名上

那是，女帝的异母妹，早年曾因谋逆失败而被放逐的「长昭公主」。

「原来……是她。」她将册合上，藏入怀中。

当夜风渐起，两人于客栈屋顶对坐无语。

下方灯火零星，街巷静得像断线。

凌翊低头看著掌心那枚腰牌，眉头深锁。他知道这场交易早已超出情报可控的范围，背后牵动的，恐怕不只是贩毒，更是朝局。

而月姬坐在不远处，望著屋瓦对角的星辰，一语不发。

她知道，他察觉了什么；他也知道，她正在接近真相。

但他们谁也没有说破。

夜深。

他倚在窗边，身影与月光交错，轮廓沉静，目光落在她背影之上。

片刻后，他低声开口，语调淡得像风：

「这局太大，妳若还想查，我陪；妳若想走，我也不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