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收拾桌上的卷册,动作微顿。
回身时,眼神平静,没有答话。只是走近他身前,替他将披风轻轻拢上肩。
指尖一触即离,却像某种不言的道别。
他望著她,什么也没说。她转身,踏出门外。
他没有挽留。
小巷静极。
她走入夜色中,长发在风里微微拂起,裙角扫过石板路,像羽一般无声。
她走得不快,像是每一步都在与心对话。
忽而,她轻声唱了起来。
不是唱给谁听,而是唱给那段无法回头的情与命运。
曾许执手过万重,何知执念碎如珑。
一步倾心皆是错,两生回首不相容。
若无初见多从容,偏教此情两败中。
玉碎声中人未语,心先裂作旧时风。
声音低而断续,在巷尾回荡,如夜雨洒落石阶,一声一声,击在人心最深处。
她不曾回头,他也未再追出。
他们都知道
这一步踏出,两人的命运,便已无声地裂出一道细缝。
第10章 第十章|新妆
折枝花插鬓边红,钗影微摇步未稳。
镜里妆成非旧我,针线缝心不缝痕。
当时曾信情如梦,今朝自嫁风与尘。
回眸不语鬓如雪,此去人间不问恩。《新妆》
夜幕渐临,万物潜声。
一盏孤灯在暗室角落静静摇曳,照出铜镜前女子的侧影。
她静坐梳栉,乌发如瀑垂落背际,手中木梳缓缓而过,每一下都轻缓,却稳定如决心。
她未著歌姬之装,也不再披青衣风衣,而是换上一袭剪裁简净、利落贴身的玄红窄袍,衣缘缀以细银线纹,像藏刀的封印。
指尖蘸粉,她贴上淡淡花钿,绯色如霜,映在眉心,却不见半点柔情。
她低声哼唱:
折枝花插鬓边红,钗影微摇步未稳。
镜里妆成非旧我,针线缝心不缝痕。
当时曾信情如梦,今朝自嫁风与尘。
回眸不语鬓如雪,此去人间不问恩。
她唱得很轻,像是在对镜中的自己诉说。
那镜里的人,不再是「望月坊第一歌姬」,也不再是那个夜里与他共眠的人。
她今日,是为杀而妆,是为决断而来。
束发、贴钿、绑腕,最后她在衣襟内侧藏入细刃匕首,扣好暗扣。
声音止于唇边,歌也断了。
她站起身,望向那扇半掩的窗户,夜风卷帘而入,将灯火摇得颤了一下,却未熄。
她轻轻吐息。
然后推门而出,踏进这场命定的夜。
夜色如墨,巷弄深处一幢无名宅邸外,她贴墙而行,轻敲三下。
门未开,地板却微震暗门自侧墙打开。
她入内,如一抹红影潜入无声之地。
长昭公主独坐烛下,正翻阅一封来自西境的密信。
她未及收起,灯影间便见一抹身影浮现于屏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