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国入秋,晨雾低沉,连朝堂都被薄雾笼罩。
新皇登基后首月,百官朝贺渐稀,诸侯进贡、文书频传,然而京中街巷却传出异动:祁相余党、霁皇旧臣、密探暗行皆在测试那位新帝,是否只是凭权得位的歌姬。
而那位皇夫,祁国的亲王,究竟是质子、是和亲使节,还是已成傀儡?
人人观望,局已渐成。
他未曾参与。
她也从不向他交代。
直到那夜。
烛火如豆,他刚更衣完毕,转身之际,殿门未响,却见她红衣款步而入。
她未戴冕,不著金饰,只一袭轻罗薄纱,鬓发半挽,步履无声。
他刚欲开口,她已轻声说:「今夜,别问话。」
语气不容拒绝,却带著近乎温柔的冷。
他怔住,还未反应,她已边走边唱:
男儿一战破山河,擒龙断虎横铁戈。
铁马踏尽红罗帐,征旗插上香肩坡。
若得红颜伏甲下,从此不问谁为王。
她唱得低,唇若含火,眼底却是一贯的沉静。
红衣自肩滑落,她将他推倒在榻,指尖探入衣襟,一寸寸逼近。
他未闪避。
这一夜,她主动拥他、吻他、燃他。
她唱的《破军引》,是江湖男子征服女子的战曲,此刻却由她口中唱出,反将他反复擒住。
他以为,这是她愿意了。
直到她最后一语贴在耳边:「从此不问谁为王。」
隔日朝堂,风声四起。
有人暗传:昨夜皇夫入宫,新皇宠爱有加,连夜留宿,共度春宵。
「女帝之心,已为他所驭。」
祁相旧党低语欢欣,暗中决议:时机已到,可进一步探权试水。
凌翊站于殿外,听著这些流言,拳指收紧,目光深沉。
她未说明,也未否认。
他才明白她从未与他解释过任何事。
那一夜的拥吻与情欲,竟成了她布局的引线。
他是诱饵,是烟幕,是一场戏的主角,却不是观众,更不是伙伴。
半月后,京中动荡。
西门深夜无令而开,一支祁国马队潜入内城。几处据点灯火连夜不熄,霁后旧部蠢蠢欲动。
朝中数名守将请命调兵,她只道一句:「让他们进。」
禁军撤防,密卫隐匿。全城宛如一池死水,静得可怕。
直到凌晨三刻,三声鸣刃响彻东市。
火器齐发,斩首、爆炸、伏击。数十处据点,于一夜之间被夷为焦土。
女帝披战袍立于城楼,长袖翻飞,未言一句,仅抬手一指:「斩。」
火光映照宫墙。
他立于长阶之下,看著满城腥风血雨,想起那封信中她留的一句话:
你不是棋。是我让你,站在局外,看见谁在下这盘棋。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她那夜不是爱他,而是将他送进局中。
她未曾吻过他,是因为她不许自己动情。
她后来的热情,是为了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特例。
而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