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结束后，他未留宴。他寻著她的气息，直入御花园。

花影婆娑，她立于石桥边，一身玄红常服，卸下冕旒，发挽高簪，手中把玩一枝落花。

他大步走近，一把抓住她的腕，将她逼至回廊墙角。

她无惊无惧，只望著他，眼底有沉静，却也有压抑未吐的万千。

「妳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低声逼问，语气克制中藏著撕裂的愤怒，「妳早就在耍我！」

她望著他，没有挣脱，也未开口。

风拂过，将她发丝掠起，她轻声道：「有什么办法，是除了死，能让两个敌人相爱？」

他怔住，像是被重重一击，心脏收紧到几乎不能呼吸。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轻轻说出这句话，如刀子落进湖心。

他眼底血色翻涌，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揽住她，狠狠吻下。

不是温柔的，不是抚慰的。

是质问，是泄愤，是用力证明这一场爱是否曾真实。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回应，只任他吻，直到他松手，步步后退。

「妳赢了。」他沙哑低语，转身离去。

她没有追。

她站在原地，望著他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然后，缓缓抬眸，望向高墙之外的天色。

她低声吟唱

笼中有雀，羽色如霜，绕枝三匝，不落谁掌。

君笑曰掌控，妾却悄收网。

最是痴心难放，明知你我，皆在他人掌上。

歌声极轻，低到只有自己听见，却一字一句，如弦断时的余音，久久不散。

那一刻，她不再是江湖上的流浪歌姬，也不只是霁国的皇。

她只是，一个将爱与权，藏进掌心，却终究放不下他的人。

这一吻，让他恨，也让他无从抽身。

这一歌，让她痛，也让她无路可逃。

情之一字，早已不是相知相守，而是彼此为笼。

他们都在爱里，困成囚。

第16章 第十六章｜星烬如梦

星落千川无归路，梦随风马入苍图。

有心人间留不住，无心回首也模糊。

一眼乱我平生处，谁教情字化成途。《乱心》

霁国皇都，红绫万丈，锦帐连云。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场大婚朝野瞩目，万人空巷，诸国遣使，宫门外花车绕城三匝，内殿中红烛映照金阶。

白马银甲迎亲队，自午时启程，自霁阳大道至昭明殿，鼓乐齐鸣、百花齐放。

新皇著凤袍，镇定坐于凤辇之上。

那位新郎，是来自敌国的质子、旧日的「二羽公子」，如今则是霁国皇后之夫祁国亲王，凌翊。

他骑在花驹之上，黑袍银带，面无表情，像是整场婚礼的布景之一。

两人并肩拜天地，礼成之时，万官齐呼「万岁」，红帐之内，却无一丝喜气。

她是帝，他是俘。

她以婚为筹，他以身成局。

新婚夜，凤烛摇红，宫女退下，帐幔合围。

她坐于榻前，解去华服，换上绡衣，卸下一身凤饰，只余一抹发丝垂落肩侧。

他推门而入，步履无声。

未曾开口，未曾凝视，他只是走近，掀起红纱，将她压倒在床榻之上。

她未挣扎。

他动作急促，撕裂她衣襟，夺取她所有的柔软与温热，却始终未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