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凌翊抬眼,声音低哑:「我没杀他们。那些走私的,死在我手里。」
「我知道。」祁皇微颔,竟无怒色,「你不杀他们,他们也留不住。」
凌翊眉目一动,没说话。
祁皇继续:「但你太快动手了,死人不会说话。这场局里,你被动了手,也就失了位。」
他垂眼,握紧镣铐。
祁皇轻叹一声,语气无悲喜:「朕需要那条线。国内诸侯未稳,若与其翻脸,恐失平衡。」
沉默片刻,他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让你活。」
凌翊抬头。
「霁国新皇,有意与我祁国结盟,开放三城为中立共治,暂缓干戈。她愿与我国缔和,条件是你与她和亲。」
他心中一震,却未表情,只冷声问:「霁国提和亲?」
祁皇未答,只道:「这是两国的利益,亦是你脱罪之路。朕可以赦你一切,但从此你不再是朕的刃,是盟的桥梁。」
他没说话,只觉得心口一阵麻木,像是某处血管被抽空。
他被送回牢房。
夜深,他独坐墙角,铁链仍在,心,却比铁更重。
他低头,拿出那条手帕,一针一线,绣工细致,边缘早被血染成了暗红。
他用它为自己包扎手腕,像她当初为他所做。
可那时他还以为
人,可以为国亡。
心,可以自由爱人。
荣耀,可以靠剑来守。
如今他才明白
国,不属于他。
爱人,也不是他的。
剑已折,心已穿。
他靠著墙,闭上眼,唇角没有笑。
火中她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来来去去。
她唱《鸩酒》的画面,与祁皇谈判的冷静眼神,交叠如梦。
他没哭。
但那夜,有一声极轻的声响,像是什么从胸腔碎裂,慢慢流出,不再归回。
第15章 第十五章|锦月
笼中有雀,羽色如霜,绕枝三匝,不落谁掌。
君笑曰掌控,妾却悄收网。
最是痴心难放,明知你我,皆在他人掌上。《笼心》
霁阳正午,天光万丈,宫阙巍峨如画。
登基大典钟鼓齐鸣,万民朝贺,百官列立。
新皇将登玉阶,披金踏红,万众瞩目。
凌翊站于朝列末端,身著正使衣袍,眼神沉稳,未曾抬头。直到一声宣告:「新皇驾到」
他随人群一同躬身,再抬首时,目光一瞬凝住。
那抹红衣,风中飞扬。
那张面容是她。
苏锦月披龙袍,佩玉玺,头戴冕旒,目光从阶上扫过众臣。目不斜视,却在经过他身上那一刻,指尖微顿,冕下眼神无波。
他没有错看是她,月姬。
她,成了皇。
血液像冰河从脚底灌上来,他却站得笔直。心跳如擂,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
她没有死。
而他,竟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