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血,目如寒星。
蜡泪滑落,火光映出匕首上的银光。
她来不及喊,也来不及问。
一刀刺入心口,血溅在宫袍上。
长昭瞪大的双眼里,倒映著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她终于低头,看见自己指缝间的血色绽放,像一朵残红花,静静落下。
她倒下时,蜡烛也随之熄灭。
院墙外,凌翊站在影中,长风掠过他衣袍。
他目光无声地望著那道红影重新现身于暗门,满身寂静,如刚从地狱中归来。
她的衣角沾著血,发丝有一缕落在颊旁,眼神未惊未乱。
他迎上前半步,未问一句,只站定。
她擦过他身侧,脚步不停。
他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无语,无声。
她忽然停下,回头,眼神平静地望著他。
唇动,声音轻若风:「这是你自愿的。」
说罢,转身,继续踏进夜色的深处。
他未答,但步履未停。
一人杀,一人随。
自此,无退路。
第11章 第十一章|照影
折枝花插鬓边红,钗影微摇步未稳。
镜里妆成非旧我,针线缝心不缝痕。
当时曾信情如梦,今朝自嫁风与尘。
回眸不语鬓如雪,此去人间不问恩。《新妆》
临邑街头的茶楼一如往常,天气微凉,雾气从窗缝爬进来,拂过一壶刚煮沸的老白茶。
凌翊坐在角落,手握茶盏,神色如常。
掌柜是他多年暗线,从祁国远派而来,表面上是本地老板,实则断讯中转。
茶已三巡,掌柜低声说:「那女子底细查得不深,江湖上的身分是流亡乐伎,过去几年流连于不同花坊,无从定义。」
他未作声,只淡淡抿茶。
「可你这样子……」掌柜打量他,语气似笑非笑,「怎么看都像个……死了夫君的妇人。」
杯中茶水一晃。
他没回答,只把杯放回桌上,眼中那点波光,也如茶面被盖上盖子,悄然湮灭。
他开始跟著她。
她出入药铺,路过酒肆,夜里常常独自一人走进那些昏黄巷弄。
他远远地,从屋檐、树影、墙角望著她。
她从未与任何祁国人接触,也未曾递出过暗号,甚至有几次,他目睹她潜入某户人家,短暂停留后,那人就再也未出门。
她不是来通风报信的。
她在清人。
他心头起伏,理智逼他抽身,却又被某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拉住。
那晚,他伏在屋顶,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听她低声唱起歌来。
声音极轻,如雾入林,却句句不落地落入他心底。
折枝花插鬓边红,钗影微摇步未稳。
镜里妆成非旧我,针线缝心不缝痕。
当时曾信情如梦,今朝自嫁风与尘。
回眸不语鬓如雪,此去人间不问恩。
他屏息而听,只见她正对著铜镜轻唱,一针一线地系好衣带、贴花钿,为自己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