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我坐上皇位,因为你们心知,我单凭一人无法将此处所有人都杀个干净,即便我杀了,此处血流漂杵,而我遭受天罚,即便命大活下来,留在那诡谲满是豺狼的宫中也比死了更不好过。”

“人言可畏,你们总会千方百计利用民众将我逼下皇位,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冷哼一句,也不知在讽刺谁。

“一个皇位,也能让你们争破脑袋。”

“不过是画地为牢的东西,给我,我都不愿坐。”

“收起你们那虚伪卑劣的心思,要争要抢便堂堂正正的,而不是日日将这朝堂当作地底,将自己当作是蝼蚁,利益熏心,抢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赤弦的面色瞬间难看至极,“裴昭,你不必点我,你以为自己能摘个赶紧?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个好东西了?”裴昭淡声反问,“你也入障了?”

“我弑父在先,所有人都觉得我狼心狗肺,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东西。”

赤弦被裴昭堵的哑口无言。

只见裴昭满面寒意,难以忽视的憔悴爬满了他整张脸,他嘶哑嗓音含笑,盛气逼人:“你怎么还留在此处,东秦人皇已死,你应该快快乐乐的摇着尾巴回去告知你南连大兵和潜伏在此处的奸细,让潜伏在此处的奸细传令下去赶紧打开城门,放你南连将士进城才是。”

赤弦面色黑如煤炭,本想着留在此处还能观察东秦现下局势,可如今他再呆不下去,转身就走。

裴昭也就这么看着,放任他离开了,等看不见人了他才收回目光,站在原地久久不言语。

而他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敢动弹。

良久,空气中都氤氲着万分诡异的气氛,众人各有所思,虽心中胆颤,却因为裴昭的话暗喜,若裴昭今日不坐上皇位,那么便能扶持与自己交好之人当政,更有甚者对皇位虎视眈眈,心中异想天开着自己能坐上龙椅。

可没人敢开口引荐或自荐,他们实在搞不懂这个太子的脾性,实在古怪。

静默中,少祈看着裴昭,思绪万般复杂难言。

他站在他身后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裴昭转头,看着少祈,早已掩去眸中阴郁,恢复成少祈先前最为熟悉的漠然神情,面上还残存着那些用手胡乱擦在面上的血迹,可先前他所做之事却像是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再不用那般情切的目光看着少祈。

少祈像是被这目光冻住,他艰涩道:“我们也该走了……要回南连,声声还在等我们。况且无妄谷再过几日就要开启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裴昭的声音散落在萧萧落雪与凛冽寒风中。

他说:“不去了。”

风雪很大,他看着少祈,垂下眼眸,站在一处空地上,分明是在场最为威严之人,却形单影只的可怜,满身狼狈。

“我不是说了,一切都不作数。”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即将淹没在愈来愈大的雪中,“我杀了人皇,走不了。……有牢狱之灾在等我。”

这一句话让少祈听出了别的意味,像是责怪,并不浓重,并不真切。

“师兄,是你说要我陪你去的。”少祈看着裴昭的模样,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你还说……”

还说只要我陪你去,我要星星要月亮你都摘给我。

裴昭迅速的打断了少祈还未说出口的话。

“你不是不喜欢。”

他低下头,看不清神情。

风雪很大,少祈没有听清裴昭在说什么,只能看见裴昭裸露在外已经有些发青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三番两次握住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