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了……

他想。

再哭下去，要把他的心都哭碎了。

那个身处黑暗，神魂碎裂，智力下降的犹如痴傻呆儿一般人，也觉得很疼。

他牵动着万分难以牵动的手。

就像是凡人抬巨石那般艰难。

一点一点爬上了那人的身体。

他触碰到了一片温热，而后哆嗦着捂住了那人的耳朵。

更是艰难的组织着语言。

该如何说……

他想对那人说，你是我的正缘，不是孽缘，不是孽缘。

他想对那人说，死不足惜的是我，不是你。

他想对那人说，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不要哭。

可是他哆嗦着唇，头脑一片混乱，什么东西想起来了又忘记，想起来了又忘记，什么东西抓住了又散开，抓住了又散开。

他只说了一句不要听。

你不要听。

不要听。

你听了就会难过，难过了就会哭，我见不得你哭，因为我也觉得好难过。

所以你不要听。

他昏昏沉沉，只想止住那些泪，他手足无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曾能手握星辰的人此时深陷业障，一点看不清前路，除了慌张只剩慌张。

在看见那人身上的一身血后，除了害怕只剩害怕。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稚童牙牙学语一般含糊不清。

“流血了……流血了……”

“流了很多血……”

“不疼……不疼……”

他很害怕，怕那人的脸色又苍白下去，最后奄奄一息，失去生机，一动不动。

不要疼。

可是在他跟前那人竟是哭的支离破碎，好像在无形之中碎成一地残渣，从嘴中挤出几个字：“师兄……我、我……我疼……”

他一听这几字便觉得浑身像是被刀绞了一般疼，像是体会了一把凌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肉片一点一点被割掉的哪种疼苦。

你……你疼？

我该……如何做……才能不让你疼……

他实在不知，便愣愣的在心中问，只能将手掌移到那张苍白而又满是血污泪痕的面上擦抹。

轻轻的。

已经碎成这样了，再碎就……不好捡了……

他一面给人擦眼泪，一边哄，“不疼了……”

“我的……不要疼……”

后来，有人说要救他。

他心中只道荒唐，为何不先救他跟前那人？没看见他身上都是血吗？没看见他都哭成这样了吗？

难道只有他知道那人有多疼吗？

荒唐……

他实在不懂，更不愿意接受救治，哪怕那东西如毒品于瘾君子一般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哪怕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他也不要。

在他生命流失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见那人苍白的脸染上血气。

好乖……好乖……

他心中高兴，却依旧止不住那人的泪水。

伤口好了，不疼了，为什么还哭？

不要哭了。

他拍拍那人的背，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他已经做过很多遍。

想再说句什么，可是神魂碎裂的痛楚越来越重。

他再没力气了。

那之后，他沉入一段很深很沉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