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很长。

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事，想不起任何人，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

只是呆呆的站在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全是死去的灵魂，还有一条河，有人招呼他过去，让他渡过那条河。

他不肯。

不知为什么，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人大喊着：“你若是不过来，你身后的恶鬼就要把你拖去地狱了！”

他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那条河，他不要渡。

可以去地狱，可以灰飞烟灭，可以永世不得超生。

那条河，他不要渡。

那个世界，叫地球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地方的，只记得自己被拖去见了阎王，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个人。

阎王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最后摸着自己面上滚烫而又诡异的纹路问他：“你从何处来？”

“何处来。”他重复一边，答道，“不知。”

阎王又问：“你要去何处？”

“去何处……不知。”

阎王并未传闻中那般凶恶，坐在阎王位上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双眼微眯，并未对裴昭有任何苛责。

面对裴昭浑浑噩噩的答话，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纹路，慢悠悠问：“你可知，自己不是此间人？”

“……不知。”

不是此间人，不是此间人。

裴昭实在不懂，他直愣愣的站着，看着阎王，最后道：“你要杀了我吗？”

阎王笑了两声：“你已经死了才来的此处，又何来杀了你一说？不过须臾……我又要将你赶出去，你不是此间人，此处收不了你，况且也还没到时候。”

他的目光含有深意，和寻常的老者不一样，这位坐在阎王位上弓着腰的老者目光睿智，谁见了都会觉得此人是大智之者。

开玩笑的问了裴昭几句话，他的神色一直都懒懒散散，只是那双看遍世间魂的双目带了些许欣慰，他说：“ 你同他们不一样。”

他抬眸，心中不解，呆滞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老者也只是假装深沉走下阎王位，在一串鬼火阑珊的青灯照映下走到裴昭跟前。

他比裴昭矮小太多，走进了，便是仰头笑眯眯的看着裴昭。

“你，蹲下来一些……唉，对，再下来一些。”老阎王对着裴昭招招手，“我同你……说个秘密……”

他说话慢条斯理，待人温善没有隔阂，一下便让人觉得亲近。

裴昭在来此处的路上神魂受损严重，被抽离出去，只剩下一点点本能，他很听话，将身体弯了下去。

而后便听见老者用一种很轻，几乎像是叹息声一般的声音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裴昭抬起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重复：“最后一次。”

而后脑袋猝不及防矮了一巴掌，老者银灰色的长发冲天而起，“哎哟都跟你说了是秘密！”

他只觉得被打的头疼，皱眉，死死的盯着老者，半晌用万分木讷的声音道出一句：“你打我。”

“装？！还装？！打的就是你！”老者气急，“我道破天机，要遭天谴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你还不知道？！每次都这样！我同你说什么你都要说出去，我在此处服刑每次要出去了！要入轮回了！你都要进来坏我好事！”

老者用手比出一个九，脸上的纹路跟着他满是皱纹的手一起抖。

“此次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恨铁不成钢，还想再扇一下裴昭的脑袋，却发现裴昭已经用手臂将自己的头脑护住，警惕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