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

“我也是男人,为何只允许师兄保护我?”

“莫非以往师兄每次心中想着要来救我时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我同你不一样!”裴昭的双眸再次红了起来,“我同你不一样!”

他再一遍的强调。

他该如何同少祈说,他们是不一样的,少祈在前世是会死的,但是他不会,他从未死过,也不可能有人有这般能力将他推入死门。

以至于他敢握剑指苍天,因他知除了苍天之外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除了苍天,还有谁能夺去他的性命。

这天底下,再无一人能夺走他的性命。

他和少祈不一样,少祈是会死的。

少祈是……死在他面前过的。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闭上双眼便是少祈爬满尸斑的身体,哪怕他在南连一夜夜的睡不好觉,坐着修炼,都是因为他不敢合眼。

他更有时都不敢看少祈闭上双眼时的模样。

他恐惧、慌乱、彷徨,落入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大网的沼泽,一点一点陷进去,清醒的陷进去。

哪种陌生的感觉一点一点要将他吞噬。

他不敢睡觉,不敢闭眼,那种在睡梦之中看见少祈尸身后的感觉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心口、大脑、骨髓……都会传出细密的疼。

南连是如此,佛陀山上是如此,玉瑶峰亦是如此。

没有少祈在他身旁,眼睛一闭一睁便是天明了。

佛陀山他不知昏过去多久,几次都觉得自己已经见到了阎王,见到了阴差,他们要将他拉下无间地狱,是少祈抓住了他的手。

是少祈代替他,入了无间。

于是他活着。

他活着见到了少祈的尸体。

在一片昏暗中摸索,他不敢停,他的身体很重,头脑昏沉,跌倒了站不起来,他爬,手掌握着石头一点一点爬,可是那群人还是要将他拉入无间。

或许……不是无间。

他们说你本不是此间人,不该留在此间。

于是他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抽走了,拉不回来,身体真的被什么镇住,动弹不得。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番话语多么恶毒。

佛渡正缘,去孽缘。

囚犯!你应该去蹲大牢!死不足惜!

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

裴昭忆起,自己也曾被人这般骂过,杀人凶手、死不足惜……

这番话语他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听见时也觉得是在骂他。

可他听见了,很轻很轻的抽泣声、祈求声。

“我……都会……做的……”

裴昭被抽干的神魂几欲在一刹那被他硬生生扯了回来,已经要断裂,头脑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叫他思绪不清。

像是真正成了一个傻子。

脑袋转不过弯。

他拼命睁眼,想从黑暗中挣脱出去。

他那时昏沉的想,这个人……怎么能……哭……

怎么能……哭……

终于,他挣扎着撕破了一点黑暗,挣扎着睁开了眼,挣扎着终于看见了那个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

那个人哭的伤心欲绝,肩膀颤抖的厉害,唇角都是血。

那个人紧闭着双眼,好像此时他跟前一切都犹如洪水猛兽,能轻易便将他吞噬。

那个人摇头,浑身散发着一种,随时都会暴毙而亡的气息。

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

那时,他的眼前又是红、又是白、又是如飞雪一般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