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了,有些咬不动。

味道并不是很好,还是有细沙,十分难咽。

他正要咬第二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少祈猛地回头,在看见师兄跌下床后他抓着窝头就往那处扑,生怕师兄的膝盖又磕碰着了。

他正要骂人,目光在触碰到师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又怂了。

这么凶瞪他做什么?要打他吗?

在看见师兄抬起手后,少祈猛地闭上眼,他小时被打惯了,瞧见有人抬手就觉得是要打他,下意识就闭上眼了。

然后……

手中的窝头被抢了。

少祈睁开眼,眨巴两下,似乎在问:你作甚啊?

“……脏。”

裴昭似乎是想将东西扔了,可是犹豫几下,又握着窝头不松手,他垂着眸子,看了手中的东西两秒,突然说:“很脏,吃进肚子里,会不舒服。”

少祈就看着他,一时半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听人又开口。

“……我也没觉得你是乞丐过。”裴昭的话颠三倒四,不知在解释什么,“没有说你脏。”

少祈好半会才听懂裴昭的意思。

大抵是十一年前,他刚入玉瑶峰的一日,出去堆雪人,想送给师兄的,那时回去,恰巧看见师兄面露凶光的推开门,将手中的窝头砸在雪地里。

他觉得可惜,心中又欢喜,于是上前捡起,塞进嘴里。

那时他不知师兄为何突然就生气了,一巴掌打飞他手中的窝头,说他像乞丐。

他记了许久,也难过了许久,日后一直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也是不想听见师兄再说他是乞丐。

想来才懂,原来师兄的话是在同他解释。

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一声低语。

“……你很干净。”

怕那东西越骂越狰狞

我从未觉得你脏过。

你很干净。

整个屋子里回荡着裴昭沙哑,又有些轻飘飘的声音。

现在的裴昭和方才的他几乎是判若两人,再也看不见方才那疯狂如猛兽的半分样子。

他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少祈,里面的疯狂与愤怒被愧疚与悔意取而代之,他手中捏的窝头冰凉僵硬,在冬季几欲是雪团一般寒冷的存在。

有一些,要将他手冻僵的感觉。

少祈也看着他,却不做任何回答。

师兄的意思他或许明白,却不是很明白,很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日后又会变成笑话一般的存在,他擦擦嘴边的沙子,不知为何,此时心中竟又生出一丝丢人的感觉。

于是垂下眸子,不说话,也不看裴昭,沉默着,也不再打算开口打破着诡谲的气氛。

裴昭的手动了。

他抬起窝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苍白的唇沾上细沙。

这回他没有吐出来,咽了下去,就在少祈眼前,一口一口的吃,表情神态无任何波动,像在干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少祈终于看不过去了,他抬手抓住师兄的手腕,无声的制止了他的行为,他一双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与破晓的晨光中微微发亮,里头写满了抗拒。

裴昭停下了动作,少祈没什么力气,抓住他的手时也像是一只幼兽撒娇,轻轻一甩便能甩开。

他没有甩开,也不舍得甩开,他用墨色的眸子看了少祈几瞬,咽下喉头难咽的窝头,问:“……为什么不让我吃。”

少祈刚想说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不语。

裴昭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大掌在少祈手腕的红痕上轻轻摩梭,举止中尽带疼惜与温柔,可面容依旧冷硬,十分衬屋外屹立在寒冬的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