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少来这里,脏活累活都是扔给伪政府这边去干。
人已经被绑到架子上,而且看样子已经受过一轮刑讯,各个都已经衣衫褴褛,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他们如此失礼。”为首的日本人说着流利的中国话。
”用不着你们假慈悲。“一个年青些的人当时就啐了一口。
夏行之从手下手里接过册子,正在看被抓的人员名单。就听见那个日本人说,”既然各位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了请你们到此的目的,天皇陛下的共荣也需要人才的协助,你们也可以是其中的一员。“
”既非共存,又何谈共荣?“
夏行之记录的手一顿,随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那日本人拍掌笑起来,“果然是伶牙俐齿,沈小姐,不,沈先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名媛。”
他故意重读了这两个字,“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困惑,何以沈小姐像幽灵,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大日本帝国的圣战是为了保护东亚各国免受西方列强的侵害,并努力达成共存共荣。新生的中国人会和其他东亚各国的人一道建设王道乐土。而那些危害这些的人。”他的语调骤然冷下来,“将会被当作十恶不赦者处死。”
“我恐怕是坚持不到你们口中乐土完全实现的那天了,”沈桐咧开嘴唇,“什么东亚共荣,我看就是狼子野心。”
此言一出,日本人手下的几个特务便凑到沈桐跟前想要动手,被审讯的头目眼神制止,然后半蹲起身子与他对视。“我想沈先生对我们奉行的主张有什么误解,但我们允许这样的偏见存在,只要你们交出剩余的抵抗者名单,我会请示上司对你们进行释放,让你们好好感受皇军治理下的乐土。”
又是一阵长久的缄默。日本人见游说不成,便和几个站在刑具旁边的特务使了眼色,随后走出牢门。
在队伍中间的夏行之也跟着他们看了一眼沈桐,或者叫林鹿时,慢慢走出牢房。他很渴望再去看一眼林鹿时,但又怕见林鹿时的目光,害怕他的憎恨,更害怕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
但是何韵隔天下午也知道了牢房里的人是谁,或者说现在才表现出来。她很关切地问夏行之,听说他曾经是你的未婚妻,按照惯例,你应该避嫌的。
不了,夏行之解开袖扣,衬衫向上撸到大臂,除了几道纵横的刀疤之外,还有一个浑圆的弹孔。他曾经想杀了我,这就是证据。何韵就了然,说你注意一些,真报复过分了你向上面不好交代。
他走过一间间牢房,偶尔能看见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下属,连脸都看不清,向他点点头之后就又走了。走到单独关押重犯的牢房外面,他就听见里面传来带子抽打的声音。接着是审问的怒喝,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是更加密集的鞭子声。
夏行之走进去,说,先缓一缓。于是鞭子声停了,沈桐仍然垂着头,比上次夏行之看见他更没了人样。旁边的特务见他仍然低着头,便撸起袖子准备上前,被夏行之按住了。
他仍然没有抬头,但夏行之却觉得他在看自己,随后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夏行之,说,你们明明知道自己在做着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
沈小姐还是这样,夏行之开口,来之前就听说过你是有名的刺头。
你又是谁,也去做他们的走狗,他表现得像忘了夏行之一样,我们在被抓捕之前,就已经把信号发出去,就算你们去抓,也什么都抓不到。
我再问一次,你们不怕死吗?
林鹿时咬住了嘴唇,那是比我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和东西。
在审了两个月之后,特高课那边终于确定他们已经毫无审讯的价值,电报发到情报处,何韵向他转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