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志已是完全清醒,但面色仍旧苍白得可怕,只有一双眸子灵活而明亮。
丝桐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对着榻上的谢冰雁道:“大娘,黎世子已经出城了。婢子还瞧见……”
说到此处,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袭来,果然,她一转头便见到谢祭酒端着药,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听见她提起黎元旭,谢祭酒眉眼森森地瞥了丝桐一眼,口中冷哼了一声。
谢冰雁转了转眼眸,问丝桐道:“你瞧见什么了?”
丝桐偷瞧着谢祭酒的面色,不敢回话。
谢冰雁看向谢祭酒,撒娇似的嘟起了嘴巴,还作势要起身的姿势,牵动了脊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月华,伤口疼了?”
果然,谢祭酒面色瞬间和缓了,一脸关切地看向女儿。女儿虽不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可从十岁起,风里雨里,便只剩他一个照顾她了。
如今,她单单皱个眉头,谢祭酒都觉得心疼不已。
“我儿莫要乱动,仔细抻到伤口!”
这时,华阳长公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走进了卧房,看见谢冰雁伤口作痛,急忙来到床边,关切地拿过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身侧。
谢祭酒沉着脸,对华阳长公主拜道:“臣参见长公主。”
华阳长公主微一颔首,轻柔地抚着谢冰雁的碎发,状似无意地对丝桐道:“那个混账今日到底如何了?”
面对长公主的问话,丝桐自然是要答的,她抿了抿唇,如实道:“婢子今日瞧见,黎世子出城之前,恋恋不舍地朝崇仁坊方向看了半晌,而后,哭了……”
她话音一落,屋内似乎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安静,针落可闻。
华阳长公主默了默,收回了手,挺直了腰杆,垂眸看着床边的药碗,好似心中在思忖着谢冰雁的伤势。
实则,她已经开始暗骂那个臭小子了。亏得自己还夸他长大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当真是给李家丢人!
谢祭酒倒是消了气,他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同为人父母,遇到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孩子,长公主也是够苦的!
只有谢冰雁,将脸轻轻埋在了臂弯中。她颊边那个浅浅的酒窝,还是不经意间,被自家阿耶,瞧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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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到西院,杜时笙又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经历了几日的苦思之后,此刻,她正看着桌上,与阿娘有关的一件件东西出神。
这些东西,每一件看似都是寻常之物,但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聪慧如沈如兰,才会想出这些精妙的法子,将昔年的秘密,分散在各处隐藏。
就好似一幅拼图,现下,她还差这最后一块,便能看到全貌了。
中元节那日,在雪娘那里,她听闻芸娘还活着。如果没有猜错,这最后一个秘密,定然就在芸娘身上。
可是,天下之大,她要去哪里寻芸娘?难道,要等待芸娘再次来找她吗?即便她能等待,身陷囹圄的阿晏,又是否能够等待?
那晚,随着摇曳的烛火,而生出的希望,似乎又在杜时笙的胸间骤缩。
杜时笙望着那幅墨竹图,眸光微颤,轻声道:“阿娘,沈娘子,您能否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解开这个谜?”
她怔怔地看着那幅画,忽然发觉那画中的竹叶,似是在随风轻轻摆动。
光影的浮动,像是一支蘸了翠色墨彩的笔,将那一片修竹尽皆染绿。
熏风阵阵,鸟语啁啾,一位粉裙的年轻女郎,背影十分眼熟,正蹲在竹林深处,不知忙碌着什么。
杜时笙四下看看,并不知这是何处。但是,眼前这位女郎却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