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濯神色沉静,却令人宛若立在深渊之侧。他似循循善诱,问郑及:“可查出了什么,有几人知晓?”

郑及摇头:“王美人怕薛邕抢功,是瞒着薛邕暗中派人去的长安,只她和小的知晓。但应当不曾查出什么,否则王美人早就发难了。”

容濯攥紧了手中匕首。

稍作停顿片刻,他沉静思忖的眸子竟浮露幽微笑意。

郑及陡然意识到危险逼近,他不该为了让公子濯对他放心而说了实话,他可是当初加害于灼玉翁主的人,那是公子濯最疼爱的一位妹妹!

郑及抓住容濯衣摆,挣扎道:“方契说不定是在长安查到了什么,小人可替您寻到他!”

容濯看着匕首,光亮刀面似一面镜子,清晰映着他眉眼。

画面逐渐扭曲,幼时许多回忆如走马灯般飞速划过。

容濯得出了确切的定论。

“多谢,但我不需要。”

郑及面色乍然灰白,手抓住容濯袍角。说的不再是“救我”,而是颤抖的一句:“公子饶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哐。

手起刀落,青年冷冷扔了匕首,动作斯文利落,无暇玉面虽沾了几滴血,仍是不似活人的清冷。

“抱歉了。”

这一声温和诚挚的致歉消散过后,暗牢中又黑暗一片。

容濯提着风灯只身走出牢狱,往前走了一段,他停下来,就着风灯微光打量着衣摆被郑及抓出的脏污。

两块血红在白袍上格外刺眼,像两滴浓墨,在纸上荡开。

容濯眼前幻化出两年前在上林苑狩猎之时偶见的一幕。

皇太子与人赤膊角斗,他清楚地窥见太子后背有两颗痣一左一右,左侧的在肩胛骨上,右侧在下。

挥散回忆,他抬头看向夜空,此处可望见栖鸾殿,殿宇上空悬着一轮弯月,同殿宇主人那双干净的眸子一样,无半分污垢,狡黠明澈。

当初筹谋扳倒薛邕时,王妹曾说过一句话:“我不会为了留住什么而自欺欺人,难道阿兄会么?”

容濯望着天际弯月,对着虚空冷漠地说了两个字。

“我会。”

月白身影决然没入沉沉夜色。

-

“郑及被人杀了?!”

“原本父王打算连夜审问他,但廷尉府追到了薛党中一个重要细作的下落,我们匆匆赶去。谁知中了对方调虎离山计,回来时郑及已被杀了,诸多证据指向了薛党余孽。”

张王后再三追问:“君上当真认为是薛党余孽?”

容铎耸耸肩:“是。”

随即他问起自己一直困惑的事:“阿母,郑及是您杀的么?”

张王后倏然皱眉:“若是我杀的,我何至于要问你?”

容铎困惑地看着张王后:“可阿母素来顾全大局,亦心软,怎会冒着让容蓁受伤的风险也要杀王美人?定然是她那夜的话里藏着什么大秘密。”

那夜他们离得那么远,只听王美人同阿母说了一句什么秘密,后面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清。

阿母为何在她才一开口就果断命令他射杀王美人?

这其中定是有大事瞒着他。

容铎不由乱想:“难道当年真是阿母让王美人丢弃阿蓁?!”

张王后噗嗤一笑:“你这孩子,净想些乱七八糟的。放心,我不曾对阿蓁不利过,只是察觉王美人有玉石俱焚的征兆才要让你出手,,别乱猜,也别与外人瞎说,包括你父王,他近年好不容易才稍稍信任你我。”

容铎素来孝顺,老实地点头。

后宫中哪能没有秘密?哪能全然清白,只要阿母不做恶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