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瞧,这疤多独特!”她故意将手臂凑到他眼前,挑衅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君子之礼。

容濯果然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倏然移开眼。下一瞬他目光缓缓移了回来,落在她面上,眸中笑意了然,似乎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灼玉飞快转移话题:“但我还不知灼字怎么写呢……”

哪知自己给自己寻了麻烦。

容濯莞尔一笑。成婚三个多月,人第一次对她露出温柔的神色,温和得让她大感不妙。

“无妨,孤可教你写。”

他命人取来绢帛和笔墨,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她书写。

长这么大,灼玉还未与男子这样近过,不自在地想躲开,容濯却像露出狐狸尾巴的兔子,眉梢微挑:“太子妃为何突然这样怕孤?适才将手臂伸到孤面前时,可不曾如此拘谨。”

被他含笑戳穿,灼玉犹在挣扎,黯然垂眼:“我……妾只是自卑,殿下什么都会,可妾连一个字都不认识,连名字也不会写。”

话是糊弄他的,但话里的黯然是真的,来到赵国成为太子妃后,她时常因不通文墨而受权贵们鄙夷。

容濯察觉她微妙情绪,温声宽慰:“人的好坏并非由学识决定,孤觉得太子妃会是好人。”

从此他开始耐心教她识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虽总是抱怨识字太苦,但也受益颇多。

即便前世他们对彼此都是假意与真情掺杂,但灼玉已弄清前世她的死并非容濯有意造成,回想起他教她认字的事,多少还是感激他的。

再看容濯,她眼里也没了冷淡,噙上些微暖意。

容濯微微怔忪。

“妹妹?”

这一声妹妹一出,灼玉脸色蓦地冷下来,眼里那点暖意迅速散去,她抵触蹙眉,决然地转身离去。

赵阶纳闷地扯了扯容濯:“你得罪你这妹妹了?”

容濯冷淡抽回袖摆,掸去袖摆莫须有的灰尘,蹙眉困惑望着妹妹冷淡离去的背影:“我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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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船行至定陶。

众郎君要在此处分道扬镳,改换乘坐马车东去长安。

“等过了下一座城池,就又得分道扬镳了!下次再见恐就是后年岁末长安朝贺之时。”赵阶不舍地感慨。

“执玉恐怕还不知道,你离开广陵那几日,公子顷对翁主越发上心。待下回再见之日,恐怕就是他得同你讨教如何讨令妹欢心之日!”

容濯微微蹙眉:“吾妹八月初八才及笄,因而还是个孩子,如今说这些话属实不合适。”

“我又没说是男女之情!”赵阶趁机嘲讽他,“瞧这护妹心切的样子,一声‘阿兄’都没着落呢。”

容濯不以为意:“她是唤了你阿兄,但依旧不是你的亲妹妹。”

“……”

赵阶想揍他一顿!

没能有一个妹妹一直是他的遗憾,他没了再调侃容濯的兴致,免得给了他容濯显摆的机会。

很快侍从们备好马车,容濯与赵阶并肩下船,朝车队走去。

“阿兄?”

后方传来少女灵动又迟疑的声音,如春风中摇曳的铃铛。即便人在后方,容濯也能听出是他王妹,但他没有回头,兴许是他听错了。

赵阶亦如此认为。前几日她还对容濯视而不见呢,怎么今日就亲昵地唤上“阿兄”了,定是他听错了!

然而赵阶回头一看,还真是灼玉!江风过大,她正眯起眼睛望着他和容濯这边,步子慢慢地停下来,似是因拘谨而不敢上前。

赵阶幽幽感慨:“啧,果真是血亲的兄妹,即便不是一直在身边长大,也能很快唤一声阿兄。”

话中酸意快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