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变成了更沉郁的东西。
后来在医院遇见她。
我忍不住出言讥讽。
可她却始终温柔平和,还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看我,问我:「江岭洲,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该相信她吗?
但我不否认。
看见她的眼泪时,我妥协了。
我可以等报告的结果出来,再把她狠狠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她无法再无反驳的借口。
因为我很确信,那个孩子是我的。
那晚最后一次做爱,我没有戴套。
她累得睡到了十点多,和池悦见完面后,又匆匆去赶飞机。
无论是从时间还是动机上来推断,我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
所以当池悦把那份显示亲子关系的报告发给我时,我那股压着的火气终于找到了一个更直接的宣泄口。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我用冰水让她冷静。
教训不听话的人,我一向不手软。
可当她抬起头,泪水混着冰水滑落,用那种破碎又执拗的眼神望着我时。
一件一件把那些过往数出来时,红着眼眶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时。
我扣着杯壁的指尖却微微发麻。
因为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无法辩驳。
待在我身边的这些年,她一直很乖,很听话,让人挑不出错。
唯一不乖的,只有偷偷怀孕那件事。
她颤抖的声线把我的理智拽了回来。
一种陌生的、类似愧疚的情绪极快地掠过。
她问我。
本身是一份鉴定报告就可以解决的事。
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样难以自证的局面?
我的视线落在她湿透的发梢和苍白的脸上,仿佛有细密的针扎进我的心口,让我呼吸艰涩。
我很少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但是我总是在为她破例。
10
我换了助理,让他给我带来了第二份亲子鉴定报告。
他用一种庆幸的、欣喜的语调道:「江总,孩子不是你的。」
他在等着我回复,却只看见我怔住的身形。
他试探性地把报告放到我的手里。
窗外是伦敦灰蒙蒙的天空。
我一遍又一遍地盯着那几个大字看,握着报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是我的。
这个认知像是寒冷的空气。
以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寂静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我。
所以,她离开了三个月,迅速结婚,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苦涩,荒谬,还带着点……尖锐的痛楚。
原来,她真的可以这样干脆地转身。
走向没有我的人生,甚至孕育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新生命。
那我这几天的愤怒、猜忌,以及那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和失控,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自作多情的笑话?
我忽然想起那个曾经被我要求打掉的孩子。
那是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我的心口忽然感受到了一阵迟钝的、尖锐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