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定?睛一看,木偶身上的每一处骨骼,每一处纹理,都精细得非凡,足以?见得操刀之人细细密密的心思,眼下在她掌中哭号,竟如同一个真正的小人儿一般。

周寻芳看到此处,心中浮现出了诡异的不?忍,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祖孙二人相对而立,一言不?发。

良久,她将手中小人还给了赵负雪。

他连忙接过小人,小心地捧起来,脸颊贴着它,小声宽慰,周寻芳心头止不?住地悲凉,她不?禁道:“……你身上已经有了魔气秽迹,放着天机师的阳关大道不?走,去修邪道,你图什么?”

赵负雪垂眸笑笑,目光有一瞬的清明,他两只手指不?着痕迹地掩住偶人地耳朵,随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灰暗的长生上。

“我早就?不?能?独活了,祖母。”

在昏昏沉沉的大梦中,他顺理成章地沉入不?可?理喻的圆满里,浮沉三十四日,惟愿永世不?醒。

可?惜大梦太短,凡世太长。

他温和?有礼道:“傀儡惑人,却?不?足以?令我失去神智。”

周寻芳苦笑不?已。

以?赵负雪前几日模样,引来如此邪物并不?奇怪。这种?小东西十分常见,可?从来只是迷惑些?心智不?定?的寻常小修,碰上赵负雪这种?修士,几乎是碰面便被扬了的份儿。

“祖母,”赵负雪垂眸道,“阿澄不?会回来了。”

混沌着骗自己些?时日,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偶人反噬,已是轻快的死?法。

闻言,周寻芳却?忽然一愣。

……不?。

她心底旁生出了个大胆无比的猜测。

封澄还会回来。

像修到封澄那种?程度的修士,尤其还是血修,是绝不?可?能?埋没得半分痕迹都没有的。

即便掩埋去家人亲眷的痕迹了,那么她崭露头角的痕迹呢?于世间?修行的痕迹呢?

都没有吗?

这几日她追查封澄亲眷师门,意寄以?哀思,越查,越是心惊肉跳以?赵家手笔,绝不?会查不?出一个修士的来路,可?封澄于此世之中的痕迹,竟然是从古安而起的!

在此之前,她没有留存于此世的痕迹。

而封澄与八方私谈之日,她并未依言离开,守在门口,将封澄与八方的交谈收入耳中。

于此种?种?,她拼凑出一个骇人的事实。

封澄非此世之人,而是后世之人。

可?此事太过荒谬,如何能?同赵负雪去说?

沉思半晌,她还是斟酌着要开口,刚刚张开嘴,赵负雪一低头,偶人便缠上了他的手指。

周寻芳对封澄这个小辈极有好?感,也是认下了赵负雪的姻缘,眼下横出此事,心中也是痛惜。可?见着赵负雪要因此再折进去了,周寻芳心头的痛惜便抵不?上人命之重了。

她沉沉地看着赵负雪。

赵负雪心头是牵着生死?咒的。

既然赵负雪的心魔生于封澄,那么将封澄留下的所有痕迹全然扫除,此间?心魔,不?就?全然未果了吗?

至于生死?咒之中的儿女情长……在人命之中,算得了什么。

主意打定?,周寻芳平静下来,她抬起头道:“洛京杂务许多,至少?这段时候不?可?自戕成魔,明日带账册来我书房,东市几处重建仍需你出手。”

周寻芳如此平静地应下来,倒令赵负雪有些?奇怪,只是他这些?时日魔气蔽心,赵负雪脑中早就?混沌了,此时此刻也无暇深究了。

于是赵负雪行礼道:“多谢祖母。”

夜色一片平静,此夜数人不?眠,只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