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3 / 4)

他身处险境?”裴寿允的北方方言口音浓得和柏油一样,“之前几天都没有收到过警报消息吗?”

“从来没有,我认为绑匪刚把他劫上车就拿掉了他身上的所有物件,因为他们害怕人质身上有GPS追踪器。”

“那现在怎么突然有定位了?”

“不言而喻,有人动了那个镯子。也许是梁闻生趁绑匪不注意,自己偷偷拿到了手镯给我们报信。”高绪如说着瞟了梁旬易一眼,没把另外一个猜想说出来,“我们得想办法营救他。”

裴寿允从厨师手里接过餐盘,用叉子卷起一团细面送进嘴里,吃完后才说:“若要展开武力营救行动必须得经过上级批准,风险也很大。没准绑匪还会再打来电话,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没得商量了。是他们背信弃义,从他挂断我的电话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彻底完了。”梁旬易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们不肯去,我就找我的人去。如果你想治我的罪,那就尽管来吧。”

厅内一片沉寂,人们的目光都好似看球赛般在半空中穿梭来去。裴寿允站在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盘子里的面条,知道眼前这位父亲的性格比刚凿出来的花岗石还硬。他明白和一块花岗石硬碰硬是吃力不讨好的,遂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发议论,管自扭头喊来副手,吩咐他:“去问问局里今天有没有收到过报警电话,且案发地点是在托亚布达水电站。”

餐后,裴寿允在穿堂里和高绪如碰面,对他说:“你是处理绑赎事件的专家,你应该清楚武装营救人质是下下之策吧?”

高绪如没有答话,只是付之一笑。裴寿允挑挑眉,把手插进裤兜里:“我发现梁旬易最听你的话,或许你可以说服他不要这么急着就给手枪上膛,牛仔式的营救计划十之八九会以失败告终,暴力永远是无奈之举。要让他知道这里既不是伯森道尔,也不是日努达,不是派一队雇佣兵去突袭爆破就能成事的。”

“他只是太难过了,”高绪如面带微笑,强忍着心头的酸苦和悲痛,“他已为人父,想尽一切努力搭救自己最爱的家人,这是人之常情。”

这时执法官的助手走进了穿堂,把一只手机递给裴寿允让他接听,高绪如见状便借故离开。裴寿允听了几分钟的电话,然后转回会客厅找到梁旬易,将一则会令人感到惊恐和消极的消息转述给他:“刚刚接到局里来的电话,有人匿名报案,声称在托亚布达水电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位目击者不肯透露姓名,只说出了命案。”

他有意停下来观察梁旬易的脸色,提出建议:“当局已经派出探员前去查看情况,我们先等等他们的情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好过,梁旬易整整一周都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苦熬。虞恭裕独自坐在墙隅处的沙发里,因功败垂成、人财两空而惋惜。花楸的树影从粉墙移到廊柱,墙外红日高悬,尘霾漫天。两小时后,裴寿允挂了电话,转告众人:“这不是恶作剧,确实有人死在了那里,而且场面很可怕,但不知道死者身份。我给守在那里的同事吱过声了,让他们把现场多保护一会儿。”

警用直升机降落在托亚布达水电站落满鸽子粪的大坝上,高绪如把梁旬易抱下机,由数名探员陪同着下到泄洪口。这地方已用黄色的警戒带围了起来,执盾牌的法警在外面执勤。裴寿允掀起警戒带走向负责此地的同事,向他介绍了梁旬易,探长立即心领神会:“自己去看吧。”

阴冷的电站里到处都喷满了涂鸦,随处可见垃圾袋、酒瓶、针头和棉花球,这些是流浪汉和毒虫们留下的杰作。几人走到那扇门前,看到穿连身工作服的警探正在拍照取证。探长在门外侧了侧身,示意死者就在里面。梁旬易盯着那扇门,像是被这湿气厚重的环境引发了幽闭症,双手失去了往日的力气,腹内一股熟悉的空虚感攫住了他: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