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闻生骤然重见光明,但即使是微弱的烛火也刺得他泪流不止,只得苦挣着别开脸躲避光线。片刻后,他勉强适应了环境,眨了眨通红的泪眼,困惑地望向眼前模糊的人影:“爸爸?”
“你和你亲爹长得一点都不像。”吕尚辛说,他纹丝不动,像块门板一样戳在那儿。
梁闻生好容易才恢复视力,他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冷峻的锐目,然后看到对方手里拎着寒气森森的电锯,还有贴着骷髅头标志的危险品盛放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猝然响起,树林里无枝可栖的松鸦发出阵阵尖锐的悲鸣。竺藉慢吞吞地走到外面,看到牧夫星座下颤抖着一抹微微泛红的曙光。在此黎明前,空山人静,稍有什么声响就会引来无穷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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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绪如冷不防打了个哆嗦,他听到梁旬易在客厅勃然大怒地喝斥探员:“出差错?出差错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他死了吗?如果他死了,就告诉我他已经死了,不要给我闪烁其词!”
“放松点,梁先生,我们假设梁闻生还活着。绑匪大放厥词只能证明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他们既然没有拿到钱,就不可能杀害人质......”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是否活着,你们狗屁不知,只会让我‘冷静’、‘冷静’!他是我儿子,他死于非命!该死的塔塔从我手里偷钱,到头来却污蔑是我偷了他的钱!”梁旬易越说越激动,重重地扽着手杖,情绪之悲愤让他甚至从轮椅里站了起来。高绪如快步走去揽住他,将其紧紧搂进怀里,梁旬易已泣不成声,哭着转过身抱紧他的脖子。
屋里的警员们都不敢再高声言语,高绪如抱着梁旬易平定了一会儿情绪,抬起手掌示意站在一旁围观的人离开:“都各做各的事去吧,我来照顾他。”
梁旬易在轮椅里坐下,抹去脸上的泪痕,他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警察正在一个个盘问佣工,家里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影,高绪如便把他推去了清净些的小花厅。宅邸里的帘幔在日出之后全部拉开了,金辉穿过潮湿的晨雾照到十字窗格上,花厅里暗香浮动。梁旬易心如刀绞,伛下头来抵在高绪如肩前,含着泪说:“他才九岁,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的错。”高绪如拍着他的背,“只要有绑架这一行存在,就总会有人要被抢劫,不管是巨富还是贫农。”
他们在花厅里小坐一阵,梁旬易的情绪过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天空因雾霭而显得浑浊,呈现出凄迷的蓝色,群鸦正竖起羽毛在花圃的栏杆上歇息。忽地,高绪如腰上的警报器发出了蜂鸣声,他撩开衣服一看,见红色的警示灯正在闪烁。他心下一惊,因为这个警报器连接的只有梁旬易的胸针和梁闻生的手镯。
没等他细想,耳机里就响起了郦鄞遑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是管事。”高绪如悄声告诉梁旬易,匆忙起身推着他往门边走去,“我和梁旬易在后院的花厅里,出什么事了?”
郦鄞长话短说:“出现了一个新的坐标,可能是梁闻生的位置,你得过来看看。”
高绪如赶到会客厅,在自己常用的电脑上看到灰色底图中闪现出一个红色的小点。执法官闻讯而来,他甫一到场就问助手要了一杯咖啡,草草扫了屏幕几眼:“给我讲解一下都有些什么。”
“这是范围六十英里的第七区地图。”霍燕青调出卫星地图,“我们要找的对象在这里,坐标定位于托亚布达峡谷水电站,推测梁闻生在此地附近。”
梁旬易伤神地摸了摸眉毛:“那是个废弃不用的电站,绑匪把他带去那里藏匿了吗?”
“卫星无法捕捉微小的变化,不知道那儿是否有匪徒出没。”
“等等,你是说人质有一个装有报警器的手镯,只要他遇险后按下开关,你就能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