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给她婚礼努力打渔留下的。

左手手臂上，有一条很明显、很狰狞的伤疤。

那是三年前顾瑾昱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豪门顾家的少爷不该有这些痕迹。

裴妗苑恨顾璟聿，可他身上的这些痕迹让她做不到纯粹地恨他。

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爱她的小鱼曾经存在过。

裴妗苑摸着那条疤，嗓子发涩。

“顾瑾昱，这些年，你有没有梦到过女儿？”

回答她的，只有顾瑾昱平稳的呼吸声。

但裴妗苑知道他没睡，他听见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梦到了。”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里回到那个潮湿腥气的海岛上，回到你带着我和女儿离开的那一天。我一次次地想要救下她，可我每一次都抓不住她……”

“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那天非要走，她就不会死。”

“我恨你，顾璟聿，我真的好恨你……”

裴妗苑一遍遍地重复着恨，仿佛这样就能倾诉掉心中所有的郁结。

可只有她知道，她最恨的是自己。

如果她没答应和顾瑾昱离开，女儿就不会死。

顾瑾昱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只是抱着裴妗苑，手臂更用力地收紧。

裴妗苑在这样的怀抱下终究慢慢睡去。

意识沉浮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顾璟聿充满悲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是怕，那天不走，你就不跟我走了……”

他的尾音如同叹息，让裴妗苑的心狠狠一颤。

等再次醒来，裴妗苑的身旁冰凉一片，早已没了顾瑾昱的身影。

她静静地望了会儿天花板。

等到天完全变亮，她踉跄起身，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不用很久就收拾完了。

因为当年顾瑾昱没让她从海岛的那个家里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爸妈留给她的遗物、她亲手给顾瑾昱织的毛衣、给女儿做的小衣服、还有顾瑾昱用贝壳给她做的捕梦网。

顾瑾昱说等回了京市什么都有，什么都能买新的，就没必要带那些累赘了。

他管那些东西叫累赘。

但裴妗苑明白，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累赘。

她拖累了顾璟聿的人生，成为了他本该灿烂光明的一生中无法忽视的污点。

现在，她要把顾瑾昱推回到原本的轨道上了。

裴妗苑拿起行李，推开大门，正要离开。

一道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裴小姐，我们谈谈。”

顾瑾昱的母亲站在门外，一如三年前的高贵优雅。

连说出的话，也和三年前一字不差。

第4章

让顾母进门后，裴妗苑给她倒了一杯茶。

但直到顾母离开，她也没有碰过。

这在裴妗苑的意料之中。

三年前顾瑾昱恢复记忆之后，顾母来找过她一次。

走进她那六十平的小房子时，顾母满脸嫌恶，甚至还用手捂住了鼻子。

“你就让我儿子住在这样的地方？你还让他出海打渔，他手上都是茧子！”

裴妗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她来说，顾瑾昱就是“小鱼”。

他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也不是高不可攀的豪门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