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声嘶而力竭,觉得疲惫极了,不管他明不明白,她只能淡淡地告诉他:“李勖,我不是谁的人,我就是我,我不会只为了一个人而活,哪怕那个人是你。我爱你,也爱我的家人,这两种爱不能比较,也没法取舍。你若是非要逼我取舍,那便一刀给我个痛快吧,除了刀锋,没有谁能将谢韶音一分为二。”
李勖胸中巨震,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晰,连在一起却令他倍感疑惑。
为何不能取舍,爱与爱难道不能比较么?怎么他就可以!
火辣辣的鞭伤教他注意到那把金蛇信,他蓦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王微之,忽然想到了什么。
“怪不得那伙鲜卑人自送入建康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他在搞鬼!”李勖义愤填膺,“阿纨,他勾结胡人,我今天必须除此国贼!”
“去你的吧。”
她皱眉看着他,忽然轻俏地冷笑了一声,小手不轻不重地照着他的胸膛推了一把。
李勖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
“那又如何?”她反问道。
“那又如何?”李勖怕她听不懂此事的严重,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他勾结胡人,罪不容恕。”
“你这会儿莫不是又要与我讲公心与私心吧?”
韶音步步向前,边走边逼视着他,她想要看看,他那对深沉的眼眸里是否真的只有坦荡。
“你告诉过我,公心与私心相斥时,别问自己想做什么,问问自己该做什么。这话说的真有道理啊,可是现在我却觉得那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将军说得大义凛然,不过是因为那公心恰好满足了你的私心,你该做的正是你想要的,可我不是!”
“你是因为鲜卑人才想杀他么?不是,是因为他吻了我!”
李勖被她逼得节节后退,直到背抵舱门,退无可退。
“你说的对”,他脸色阴沉地握紧了刀,“我就是因为这个想要杀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那就先杀我吧。”
韶音平静地握上他流血的手腕,将刀尖抵在自己胸口,“来吧。”
李勖蓦地向后抽手,“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还不足以教你将他完全放下?”
韶音叹了口气,他耍心机时说的话好像比谁都通达,实则偏执得要命,好像是真的不明白人之常情。
“因为我做不到你那般冷酷无情,我喜欢过他,即便不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明白么?”
李勖的两道浓眉皱成了一团墨,像是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他尝试着去解,不但徒劳无功,还将自己弄得痛苦万分。
最终,他只好放弃,放过眉、也放过手,环首刀落到地上。
“阿纨”,他忽然合拢臂弯,将韶音紧紧搂入怀中若不是他生得太高,这姿势更像是依偎他弯下腰,将下颏垫在韶音颈窝里,哽咽道:“我亦自幼丧母,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家了。阿父,李勉,四娘……他们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对他们实在没有多少情分,也许是我真的冷血罢。直到遇见你,我的心才又像个人了,你重新给了我一个家,于我而言,你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无人可比!……我大概是永远都理解不了你了,可若是我改,你可能谅我?”
他身上有热流汩汩涌出,滚烫地滴落在韶音的皮肤上。
“你别推我。”他又故技重施,装起了可怜。
“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
韶音狠心将他推开,咬牙撕下片衣裙内衬,绕着他的前胸后背包了几圈,末了在肩头打了个大大的死结。
她的动作里透着一股恶狠狠的泄愤劲儿,李勖被她弄得疼极了,咬牙忍着,心里却一点点享受起这种令人心安的痛楚来。
“还有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