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泉却是心情复杂。

既清又甜的?滋味还回?荡在舌尖,他的?思绪却飘回?了从?前。

他原是京兆府公?厨的?副厨,前段时间主膳李大年因贪墨被革职,他便升做了主厨。

谁升官了不高兴?起初,郑宝泉还满心欢喜,觉得终于能施展抱负,可渐渐他才发现这事儿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简单。

他整日忙于应付宫宴、核对账目、调停人事,案牍劳形取代了灶台烟火,一天?之内几乎很少握菜刀。

若效仿从?前李大年那般行事作风,倒是省事省心,但他不愿,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清明将至,他本想抽空做几个青团祭奠父亲,谁想宫中?临时加设祭典,把京兆府公?厨的?人也?调了过去,他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今日才得空出宫。

虽得了赏,却也?错过了为亲人做贡品的?时间。

郑宝泉缓缓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青团,甜味在舌尖蔓延,却掩不住心底的?涩然。

这并非是他想要的?。

曾经他执刀握勺只因喜欢,灶火间的?烟火气让他感到安心,可如今呢?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真正做一道菜是什么时候。

郑宝泉望着手中?用来?垫青团的?荷叶片,心中?泛起些感慨。

他知道那张酱饼方子便是出自面前这位年轻女郎。

自从?他们按照那酱饼方子改进了廊下食,常参官们爱不释口,再没提过朝食冷硬之事,就连每日上朝都?积极许多。

再后来?,李大年揽功,李大年被查,李大年革职,他升至主厨……

一切仿佛都?由这张酱饼方子而?起。

而?这位制方子的?娘子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从?在街角支摊卖酱饼,到如今有了自己的?铺面,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郑宝泉竟莫名觉得欣慰,就像是看到一颗曾经偶然拾得的?种子,如今已长成亭亭嘉树。

他忽然就有些羡慕。

崔时钰见他手捧青团半晌没说话,先是眉眼舒展,似有追忆之色,随即又目光垂落,神色几番变幻,倒像是尝出了什么心事一般。

她刚才应该是给他吃了豆沙青团,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吧?

崔时钰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她清咳两声,试探着轻声道:“不知这青团可还合郎君口味?郎君若是不喜,儿可换别的?。”

郑宝泉闻言回?神,抬眸时眼底情绪已敛去,只剩下一抹浅淡笑意,摇头道:“不必。”

他又从?钱袋中?取出银钱置于案上,“只是想起些旧事,与娘子无关。这青团味道很好,某要了。”

崔时钰这才放下心来?,轻道声“好”,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发话。

本朝祭祀,通常以奇数为吉祥庄重的?象征,如三、五、七、九等。

她原以为对方顶多要个三五个青团应景,毕竟祭祀讲究“三牲五果”,正盘算着灶间剩余的?艾草还能包几枚,却听那人沉吟片刻,开口道:“烦请娘子备十一枚。”

崔时钰:哇。

这么多?

她微微一怔,而?后展颜一笑,道:“郎君放心,十一枚青团必定备好,必不会误了祭祀。”

郑宝泉拱手道:“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来?取,有劳娘子。”

崔时钰点?头应下,又客气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前传来?一阵嬉闹声,刚刚出去看斗鸡的?三人回?来?了,阿宁蹦跳着冲在最前头,发髻上插的?柳枝环早歪到了一边,手里还挥舞着半根不知从?哪捡来?的?彩羽。

她扑到崔时钰跟前,兴高采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