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未识极度疲乏,又添极度混乱,本不想与他多做解释。邵景安却还不服气地“啧”了一声,“我是你老板,陈未识!你不想我帮你解决困难吗?”

这话不知哪里刺到了陈未识一般,后者微微皱眉,将邵景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我也没想到你是我老板,早知如此,我都不会应聘。”

邵景安唉了一声,浑然不觉对方的敌意,反而又把椅子朝他拉近一些,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我说你啊,你不告诉我,待会宋道初来问你了,我怎么帮你圆场呢?”

陈未识一呆,仓促地看了一眼后头的连秉儒,后者却忽然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既然你醒了,我就去跟宋先生汇报一声。”说完便离开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嘿,还挺懂事。”邵景安看着门口歪了歪头,絮絮叨叨,“我听说这位连医生很贵的,他手上那本,好像是你的专属病历宋董把你加进他的家庭医疗里,现在还没撤出来呢。”

“宋道初,今天也在?”陈未识终于轻轻地开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未识的内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残存的记忆里,若不是宋道初,谁会那样子抱他,那样子哄他?简直毫无章法,像蒙骗一个不肯打针的小孩。

“在啊,不然谁把连医生叫来的。想不到他家离公司这么近,还省了去医院。”邵景安吐出一口气。

陈未识低声,“他倒是好心。”

邵景安又凑上前邀功:“今天也是赶巧,你要不是碰上我,指不定被那些人打死。”

陈未识干巴巴地应了句:“谢谢。”

邵景安挠了一把头发,接不上茬,转过脸,看见床头柜上一只小小的熏香小夜灯,手贱地戳了一下,“这什么玩意,都没味道了。”

“嗯。”陈未识也随着看过去。那是他小姨送的,里头的柠檬味熏香早就很淡。他原以为这种东西早该被清理掉的,所以离婚时没有带走。

这个卧房,他原本以为该是很私密的空间,但此刻以客人般的身份与邵景安、连秉儒呆了片刻,竟也好像抽离出来,手指摸过布艺小狗的头毛,说不上什么心情,或许根本没有心情。

倒是很感谢宋道初没有一开始就出现,给他太大的冲击。

“坦白说,”邵景安看着那雾气,有些冲动地发言,“我没想到你会过成这样。虽然我去过你家花店……但我总以为,好歹是和宋道初结过婚的人……今天多少是吓到我了。”

邵景安也怕这话会刺激到对方,偷眼去瞧陈未识的表情,却只见后者脸容苍白地沉默。邵景安心里没来由地揪了一下,又连忙找补:“我不是说你不好……是不是,宋道初亏待了你?你跟他离婚,他没给你留点什么?”

“没有。”陈未识轻声反驳,“他……他给了我很多,主要是现金。我都存起来了,怕我妈妈要用……”说到这里,他才蓦然意识到不妥,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的有钱人谈这些?“总之我的意思是,他没有亏待我。”

“可是,”邵景安却理所当然地追问,“既然他给了你很多,你为什么还要当物业?我还听说你之前一直找不到工作明明你根本用不着工作啊。”

陈未识怔住。

邵景安那疑问的表情是那么纯粹,他好像真的完全不理解,一个手握巨额分手费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努力找工作。

陈未识一时觉得好笑,一时觉得可气,但是对方的年纪和谭竞扬差不多大,连大学都不好好上就出来开公司,家里有父兄护持,出外便呼朋唤友,他恐怕是真心觉得陈未识的努力是做作而无必要的。陈未识想,自己若是把那些阴暗渺小的念头全都倾倒出来,再是厚脸皮的人也会退避三舍吧。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非要找工作?明明只要躺在宋道初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