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秉儒面无表情,指挥着宋道初去卷陈未识的裤腿,然而布料已经被小腿伤口上的鲜血所濡湿,宋道初只稍一碰,陈未识就痛得嘶声。连秉儒嫌宋道初磨蹭,索性割破了陈未识的裤子。当他剜去陈未识伤口上的碎布碎沙子时,陈未识蓦然尖利地呻吟了一声,脑袋整个往宋道初的怀里撞,宋道初连忙抱稳他,一手压住他的大腿,脱口哄了一句“乖”。

陈未识好像被痛醒了一瞬间,眼皮吃力地掀了掀,又终于吃不住麻醉的药效而昏去。连秉儒没有手软,稳准狠地做完了初步处理。

孟勤原觉得宋董已经是最冷静的人了,但有了连医生做衬托,反显得宋董似六神无主。宋道初把汗湿的手掌心在裤子上来回抹了两遍,终于哑着声音问:“要去医院吗?”

连秉儒把手套脱掉,推了下金丝眼镜,“没有大问题,但需要静养,可以回家输液,小心他晚上发烧。”

宋道初的眉心动了动,“回家?”

连秉儒忽而反应过来,多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他的意思,其实是不用去医院的,不然要私人医生干嘛?连秉儒自己就能开点滴,家里更好照顾。但他不好再置喙,只能听从雇主的安排。

宋道初听了,眼帘垂落,手指无意识地揉了揉陈未识的头发,好像还想与昏迷的人打商量,“那……那就回家,好不好?”

陈未识没有回答,眉头紧皱,手攀不紧宋道初便滑下去,又被宋道初握住了。

“好,回家。”他像在说服自己,手指如做贼一样笨拙地扣住陈未识,转身道:“请连医生也来。”

一直旁观着的邵景安这时突然动了动,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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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继续快乐!!!

19

当陈未识从昏迷中醒来,他已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枕头边放着两只披红斗篷的布娃娃,一个是小狗,一个是小老虎。小老虎那橙黄色条纹斑斓的屁股正对着他,毛茸茸地拱得他脸颊发痒,他呆了片刻,眼神才渐渐地聚起了焦。

这好像是他和宋道初第一次回外祖葛家的老宅时,葛家一位表姐送给他的。狗和老虎,分别是他和宋道初的属相。

他有些恍惚,几乎怀疑自己做梦还未醒,但他试图起身时肩膀立刻传出老旧零件摩擦一般的剧痛,连窗帘外的阳光都像在他身上颤了两颤。

“哎哎,别动”邵景安刚刚走进,见他这架势,连忙上前按住了他,对床另一边的人道,“医生医生,他醒了!”

陈未识的手背上打了点滴,摇晃的点滴架上,药包已经瘪了一半,看来他昏迷了很久。点滴架旁边站着的医生并未穿白大褂,但他认识,是宋道初的私人医生。

他第一次和宋道初做爱之后,发烧了两天。那时候,就是连秉儒给他开的药。很少有人能让宋道初言听计从,开药时的连医生能算一个。

在连秉儒身后,是他熟悉的房间陈设嵌入整面墙的白杏色衣柜,沉重的数层哑光缎子窗帘,铺着榻榻米和靠枕的飘窗,还有软实的足以让人随意打滚的羊毛地毯。

“连医生。”陈未识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嘶哑得吓人。

连秉儒从那金丝眼镜的镜片后看向他,“你的伤主要在右边肩膀和肩胛骨,我已经上了药做了包扎,未来几天不要动它,最好洗澡也不要碰。还有一些别的伤口,我都做了清创,等局麻过了,可能会疼一阵子。”

其实现在已经开始疼了。但陈未识并不会把这种疼痛挂在脸上,他默默地忍耐一会儿,邵景安却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边。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讨债的缠上?”邵景安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