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您是我的七姨娘。”
程清泽怔了一怔,脸上空白数秒,才干巴巴地道:“不是。”
“不是。”他又重复一遍,“我只是程清泽。”
程清泽生出些许后悔。
他原以为这青年也是因着什么苦衷被孟家人强求进来的,因为讨不得孟家老爷的欢心和他一样被安置在偏僻的院落里是天涯沦落人的。
哪里想到竟是孟家的少爷。
孟郁泊将眼前人的神色变化一一收进眼底,眉梢微动,只将心底那点儿隐秘的恶趣味完全压了下去,面上则现出更良善的假面:“是我不对。‘程先生’,我该这样叫你才对。”
他又温声问:“程先生,有事?”
“……我听见你拉琴。”程清泽说,“这琴音不似古琴,所以起了兴趣,想来问一问……是我唐突了,孟先生。”
孟郁泊才不觉唐突,晃一晃手中的琴:“这个吗?violin,的确是洋人的玩意儿,中文译过来,叫小提琴。”
“小提琴……”程清泽眼神在琴上流连一会儿,像是被精巧的工艺给折服住了,“那还有大提琴?”
“有,形状相似,”孟郁泊简单比了比,“但大概有这么大,演奏时一般夹在两膝之间……当然,要只论提琴的大小来分类,其实还有中提琴。”
他略略吸了一口气,又问:“程先生,要在这儿听吗?”
程清泽眉毛一扬,有点儿惊讶:“什么?”
“父亲觉得西人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不喜欢我捣鼓这些,更别说准予我到外面找同好了;家中人都碍于这原因,也多不能欣赏。”孟郁泊在这时候去望程清泽的眼睛了,眼神真挚极了,“程先生……”
程清泽囿居在内院半年有余,所见的不是来给他送饭的、根本不会与他搭话的下人,就是几只落在院中的鸟终日无所事事得很,因此,他只静默几秒,便点了头:“打扰了,孟先生。”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问孟郁泊:“还不知孟先生的名字。”
孟郁泊唇角提起合适的弧度,眉眼也弯起来他知道自己要怎样笑才最好看最能博人好感:“据我父亲说,我的生母姓郁,她身子不太好,希望我能是个恬静性子,少闹闹她,所以择了有恬静之义的‘泊’字孟郁泊,我叫孟郁泊。”
因着最开始那一声“七姨娘”而涌上来的别扭感这才有所消弭,程清泽只道是自己太敏感,眉目微微柔和下来,真心实意地赞道:“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