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也要红起来,他埋进程清泽的颈间,心底尽是一股强烈的要和程清泽倾诉的冲动。
20.父亲
孟郁泊六岁时,大姨太诞下了孟府中的第二个儿子,是他自有记忆以来,见到的、有印象的第一对母子。
唯有月色流泻的屋内,孟郁泊拥住程清泽,缓缓开了口。
大姨太与齐庭芝十分不同,齐庭芝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柔和,大姨太却不苟言笑,刚硬许多,孟郁泊很早之前撞见过一次她管教丫头时的情形,当夜便做了一场主角是大姨太的噩梦。
初初明白有一个小生命自她肚中降落时,孟郁泊还要替他感到可怜:竟摊上这样一位母亲。
不久后,孟府举办百日宴。
大姨太时隔许久再次盛装打扮,面上那些慑人的凌厉与严肃犹在,却在低垂着一双美人目、温柔地抱着那婴儿时,像西洋画中的圣母一般散发出柔和的、圣洁的光辉。
那孩子身上的衣着布料、鞋子样式具是过了大姨太的眼,白面团似的脸颊在席间也要被大姨太满含怜惜地亲了又亲。
在成为母亲之后,似又是在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了。
孟郁泊只粗粗见过那一次这对母子的相处,却就此成了他渴望的启蒙。
程清泽在这时吻了吻他的侧脸。
孟郁泊便就也去吻他的嘴唇,两人一起在床上安静地贴了片刻,孟郁泊才又道:“再过一年,二姨娘被诊出来无法生育。”
“二姨娘?”程清泽问。
他从未在孟府中看见过这个二姨娘。
“是,她叫萧韵,”孟郁泊道,“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被诊断出无法生育时,她才只有二十岁。
她是当时孟府中很活泼的存在之一,俏皮,开朗,像平城里难得一见的灿烂的阳光,孟郁泊每一次见她,都能收获满怀的糕点。
之一?程清泽敏锐地蹙起眉。
“唔,是的,另外一个,是我父亲当时养的鸟,成日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叫得很欢。”孟郁泊明白他的疑惑,又接着道,“所以,当张叔告诉我,我将要住进二姨娘的院子,让她带我、成为我的母亲时,我是很高兴的。”
高兴于他喜欢这个未来的“母亲”,高兴于他终于拥有了母亲。
“我是非常期待的。”孟郁泊无意识地又强调一遍。
那年轻的小母亲心中或许也已然有了期待,在正式接他进院前,就已经准备在履行职责了,开始为孟郁泊送来衣裳、鞋履,开始来听他背诗,甚至在前一日,去了趟寺庙为他和父亲求符。
二十几年前,平城之外山贼猖獗,孟府那样气派的马车、众多的伴从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她被掳过去了。”
程清泽拥着他的手臂紧了一紧。
“但出乎意料的,当晚便又平安回来了。”孟郁泊道,“那山贼头目原是她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