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郁泊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从纷繁的思绪中抽身,抬起眼重又去望程清泽:“不过这些事我总有……”
程清泽竟也正直直地盯着他在看。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孟郁泊心跳都陡然错了一拍,他愣了一瞬,又很快绽出笑来,像是春风拂过被冻住的江河,一下把他脸上的冬意都吹散开去,只留下温柔的水波,他笑意盈盈地问:“在看什么啊清泽?”
是情景重现,不过彼此的角色进行了置换,程清泽在这颠倒中感到了微妙的错乱感,却终究没能和孟郁泊一样若无其事。
纤长浓密的眼睫猛然一颤,迅速下压,像是只紧张的蝴蝶正栖息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程清泽只平声道:“于这些事上,你看得通透。”
并不是看得通透,孟郁泊想,只是他恰好是借着留洋结识的人脉,做买办起家,在大都市里见尽了因此潦倒的企业的困境,才幡然意识到这背后的黑暗。
可是,孟少爷是极喜欢程清泽这话里流露出来的崇敬之意的,也极享受程清泽因此望向他的目光。所以,他并没做进一步的解释,只是将唇角翘起的弧度扩大,温声同他说:“是你高看我了清泽。”
既然提及了烟草,孟郁泊又问:“清泽,要试试看洋烟吗?”
11.手热
隔了几日进到荷苑的,除了洋烟,竟还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是孟郁泊出去办事时注意到的:他被人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撞了一下,还因此扭了脚。
对方忙朝着他道歉,歉意真切,眉目间因为拥有这一辆时兴货的欢喜也真切不然也不会被欣喜蒙了眼,没注意到路况而撞到孟郁泊。
孟郁泊被他面上的欣悦引了神,他自己以前也有过一辆自行车,不过后来坐轿车坐惯了,平日不大稀罕这些,但这会儿却是要想着程清泽应当还没试过,想着程清泽若要试了,必然也会有这般高兴。
于是也没心去追究那人,只摆一摆手,干脆也去购置一辆。
“清泽!来试试。”
长衫怕不利索,又顺口再道:“去穿我给你的那个衬衫裤子,方便骑。”
程清泽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依言去换。他人生得正,齐庭芝报的尺寸准,裁缝手段好,乍然换一套装束,看起来也并不奇怪,还因着新鲜感又添了几分俊美气。
孟郁泊眯着眼睛欣赏两秒,已经打定主意,日后要再给程清泽多弄几套翻花头、哄骗着他多穿几次。
程清泽走近他:“你这又是?”
“来吧,”孟郁泊拍一拍那皮革座垫,“我教你。”
他让程清泽先坐上去,抓稳把手,自己则去扶程清泽的小臂:“你先踩一只脚上来,慢慢往下踩……对,手控好龙头的方向,我先带着你在院子里转一圈儿……”
孟郁泊的印象里,学自行车实在算不上是件难事。
但兴许是程清泽平衡感太差,无论是起步还是过程中,他都骑得摇摇晃晃,好几次,人车都快要摔倒,还不往孟郁泊这个方向摔。
车是无所谓的,孟郁泊只担忧他人会磕伤,只能伸手去扶他的肩膀,让人先停下。
手底下的肌肉都僵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从要摔倒的惊慌中缓过来,孟郁泊只得先问:“要不要……歇一下再学?”
程清泽抿着唇静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我自己来一下。”
“啊?”孟郁泊讶然,“我扶着你你都……”
他这样讲,程清泽脸都烧起来,耳根子红了一片:“让我自己试……我可以的。”
孟郁泊不大赞同,又不想让程清泽不高兴,只得松了手,紧挨在车旁边,随时准备护着人。
他这一放手,程清泽却“脱胎换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