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要把程清泽卧房里的那一套床褥换成材质更好的,孟郁泊便干脆将每房姨太太的床褥都换了新。
若是他特意从名家那儿求的几支上好的毛笔与砚台,又得讲成是哪一家人特意讨好他父亲上供来的,他父亲转头给了他不过孟郁泊已经用惯硬笔了。
讲到这儿,便顺理成章地拿出几支“不喜欢”的钢笔塞进程清泽手里,再递过去一瓶墨水和一沓信纸。
“你下次要写些什么随笔时评,”孟郁泊道,“可以试试看用这个。”
金头银杆的钢笔放在掌心里还有些重量,程清泽掂了一掂:“我写的那点儿东西哪要用到这么金贵的笔啊……”
“哪点儿东西啊?”孟郁泊道,“人家杂志社可都收了。”
程清泽顿了下,有些茫然:“什么?”
他确实时常写些杂七杂八的随笔感悟,也都给孟郁泊看过问过孟郁泊的见解,孟郁泊倒也确实问过他有没有想过在刊物上发表。
“你那日……”程清泽道,“我以为你那天在和我说笑呢。”
他仍然是不大敢相信的,犹疑着又问:“还是……现在也是玩笑?”
程清泽眼睛都因为惊喜发亮了,若要真只是玩笑,肯定会极失望,孟郁泊哪会拿这个逗弄人,他把压在信纸下的杂志与信封抽出来,又再把杂志翻开了推过去:“你自己瞧啊。”
杂志是新一期的,书页上的墨油味道都还未散,字迹清晰,标题下边紧缀着的“程清泽”三个字落在两人眼里都好醒目。
程清泽心底微动,拿指尖轻轻抚过一遍字迹,又再细细看过一遍属于他笔下的字句,有几处地方被改动过,都更加准确明了些当是孟郁泊帮他修正润色的。
“信封里是稿费,”孟郁泊又道,“一千字是两块大洋,你看看有没有出差错。”
“两块大洋?”程清泽惊讶道,“我都不知道,一篇文竟可以赚这么多……”
“平城这儿还算少的呢,再北上点儿,都是三四块大洋一千字,”孟郁泊笑起来,“现如今,能学些新思想、写些新东西的,可都是知识分子,要捧着的啊。”
程清泽低着眼睛念念有词一阵,指尖也无意识地拨动起来,是在算账了。
孟郁泊还没见过他认真算起帐的样子,只觉得他现下既有趣又可爱,忍不住挨近一点儿人,放低嗓音问:“你在做什么啊?”
“要多写点,”程清泽兴致勃勃地答道,“我要多写点儿。”
10.洋烟
于是这会儿,“写作”比起兴趣爱好来说,倒有些像程清泽的一项正经事业了。
他兴致满满地要多写几篇好文章出来,赚取更多的稿费,那孟郁泊总是要支持的:每日要带一份报纸回来让人紧跟时事发展,管书局里买的书也更多,偶尔还要充当程清泽的顾问与润笔。
不过比起程清泽做事时的专注与认真,孟少爷总是要有些许分神的,手中的文章粗粗看过一遍,红笔夹在指间还未真正勾出什么错误、疏漏之处,他的眼神就已经要落在跟前的程清泽身上了。
程清泽正在看报,平城中事项不多,写得多是全国范围内的事情,如哪地又被哪支军阀占据,层层施压,增加赋税,弄得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他想起两年多前,平城也有过此番境况,不过后来也不知是谁在其中转圜,才叫顶上的军阀收了增税命。
再翻过一页,是一些政客名流的花边新闻,程清泽兴致缺缺。
然后是一则洋烟广告,烟草被卷裹在纸里,几支装在一口盒子里,比起要用旱烟杆和水烟袋的传统烟来说,要小巧便携许多。
程清泽往下看了看它注明的价格,竟发现它也算不得多贵。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