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跟着迎亲队伍的洒喜,一路抢捡铜钱,一直到了裕王府门前。

府邸大门前没有人拦门,门前的小厮婢女们腰上环着红带,恭恭敬敬地请新郎官下马,欢喜地将人迎了进去。

萧觉声一时有些纳闷,瞧着面前的坦途,更觉得危险重重。

进了大门,苟纭恒迎上来,面带笑意,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姐夫要是再来晚点,我姐姐可要杀到赫城去了,所以我今天就不拦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萧觉声感激地朝小舅子拱了拱手,随后大步昂扬地朝明园而去,脚步急促而轻快。

宁芳和宁芬站在房门前,见他到来,福身行礼。

“谨王殿下。”

萧觉声脚步一顿,本以为要开始接受考验了,已经做好准备,谁料俩人只是推开了房门。

“请。”

一抹红裳坐在铜镜前,在他进门的瞬间,素手一带,将红盖头盖上了。

红绸垂落,穗条微漾。

他没有看见她的脸。

萧觉声慢步走上前,站立在她身后,透过铜镜里看着她。

他缓缓道:“梦中犹记旧时故, 再见已是嫁衣裳。催妆一曲情难尽, 愿得此生永不忘。”

苟纭章顿了一下,“一首诗用两遍,你要不要这么敷衍。”

萧觉声笑道:“都是一个意思,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这回可听懂了?”

苟纭章挑了挑眉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埋怨她,当初没明白他诗里的意思呢。

他坐在她身边,牵过她的手,目光深长柔和,含着笑意。仿佛能够隔着红盖头看到她的脸,与她深深对视。

“我以为今天会经历一场大战,才能见到你呢,我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这么轻松。”

苟纭章微微低下头,道:“不是啊,你已经经历了。”

为了走到她身边,他已经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所以她不想再为难他。

从今日开始,就让他们的路,走得顺利些,平坦些。

“章儿,”萧觉声道,“嫁给我吧。”

苟纭章嗯了一声,“好。”

萧觉声伸手,慢慢掀开红盖头。

盖头往上挑,便见朱唇一点,胭脂色从唇畔漫到腮边,比嫁衣上的朱红还要艳上三分。

待到盖头全然掀开,萧觉声呼吸微滞。

金丝凤冠下,苟纭章低垂的羽睫轻轻一颤,烛火在她脸上流动,描摹出琼鼻的弧度,又顺着颈线滑入交领深处。凤衔垂珠在她抬头间微微晃动,像晨露悬在花瓣上将落未落。

“看够了么?”

她忽然抬眸,眼底水光潋滟,铜镜里倒映着明亮的红与他怔忡的面容。交握的指尖传来轻颤,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

合卺酒尚未饮,他喉间已烧了起来。

窗外忽地一阵春风,卷着桃瓣扑进喜烛,爆了个灯花。

萧觉声俯身,捧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上她红唇,怕她口脂糊掉了,只轻轻贴了一下。

“这会儿可以入洞房了吗?”他低声问。

苟纭章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手指在他额头推了推,“你能要点脸吗?”

“不要也行。”

苟纭章将他牵起来,道:“走吧,带你去见见我爹娘。”

俩人牵手,并行往外走去,一路上不时有仆从婢女道喜。正厅已备上宴席,正门大开,始迎宾客,喜气冲天。

俩人骑上马,从侧门离开,往城外而去。

朱幡招展,喜袍翻飞,马颈间系的金铃在春风中叮当作响。

黄昏已至,残阳如血,漫过十里荒原,将两人的红衣染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