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晚饭,席水看看桌子上成堆的文件,摘掉眼镜,揉揉眉心,糟心地答:“晚点再说。”
手机震了一下,席水点开看,白无歌竟然在诚恳地问晚饭想在哪儿吃,如果出去吃,他立刻就来接人,如果不出去吃,他立刻就来公司送饭。
席水:“……”他眯眯眼,报复性地回两个字:加班。
席水回完就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看文件。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瞥手机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以他对白无歌的了解,这人八成真的能干出给他送饭这种事。他已经在心里做好决定,如果白无歌真的敢在办公室里强迫喂他吃饭,他就把白无歌的两条腿打断,让他下半辈子只能日地。
席水沉浸在工作里,一直到助理再一次敲响他的门向他告别,席水才茫然地回神,他看看窗外,问:“几点了?”
助理答:“九点半了,您一天没吃东西,我给您买了点面包。资料都整理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席水沉默地按开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白无歌没有来找他。这当然出乎他的意料,席水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细想,又觉得白无歌也不是非来找他不可。
席水皱眉看着手机,纠结片刻还是草草整理了一下桌面,一边给白无歌打电话,一边站起来扣上西装扣,拿起车钥匙往外走。走到电梯口时,电话也正好挂断,无人接听。
席水有点心不在焉地点开他跟白无歌的聊天界面,反复刷新数次终于确定白无歌真的没有再回他的消息。此时电梯到了,门打开,黄色的灯光在他脚下铺了一层漂亮的光影。席水刚迈出步子打算进去,就听见席仁鄂温和地声音:“小心点,走路还看手机。今天加班么,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司。”
席水顿住,抬头去看,电梯里只有席仁鄂一个人,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闲适地看着席水。席水迟疑地收起手机,走进去,恭顺地问候席仁鄂:“您吃晚饭了么?”
席仁鄂点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吃了,跟你方叔叔一起吃的,他今天来给我送体检报告,还跟我聊了会儿天。他刚跟我说有个年轻人出车祸被送到医院,不知道伤的怎么样,整层楼都被围起来了。你啊,像刚刚那样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以后可千万不能那样了。”
席水眨眨眼,意识到席仁鄂口中的方叔叔就是他的私人医生。他猛的转了一下眼珠,然后慢吞吞把目光落在席仁鄂脸上。
席仁鄂正看着他,突然夸张地喔了一声,旋即一脸遗憾:“我刚想起来,那个出车祸的年轻人,好像就是白家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跟你认识来着?哎哟,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席水静静看着席仁鄂。电梯以正常的速度下坠,可席水却觉得他正在以超常的速度笔直坠入深海。海水又咸又涩,无孔不入,吃掉所有的声音,带着黏腻的触感,拼命钻进他的耳朵和鼻孔,他微张开唇,立刻有气泡咕嘟地冒出,席水竟然担心它到底怎样才能穿过万里深海,在阳光之下爆开,那样的话,被气泡带出水面的、来自深海的哀痛、怒号,一定会令世界震惊。
席水在沉默间瞥到目前的楼层,意识到如果电梯从四十几层的高空失速坠落,所有人都会变成一块肉饼。尽管他也会死,可他也不是来去赤条条,倘若能带走一切恶的源头,在他看来,这样也算是一桩划算的买卖,或许白无歌已经在等着将他一同拽落地狱。
可实际上,席水只是在一身冷汗和一阵耳鸣里,淡淡地说:“白家?白无歌么?是我的室友。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我会去探望他的。”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席仁鄂拍拍席水的肩膀,像慈父一般宽慰道:“你礼数一向周全,我很放心。既然如此,你就代我一同去探望好了。记得跟你白叔叔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