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跪在浴缸前,头被席仁鄂按进放满水的浴缸中,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下意识的抽搐几下。
他看到陈韵梅漂亮清瘦的后背,被刻了两个血淋淋的大字,血还没止住,一刻不停地流,地上一片被水冲淡的红,像一副泼墨山水,被席仁鄂欣赏着。
席仁鄂提着陈韵梅的头发,将她的头从浴缸里提起来,陈韵梅发出巨大的喘息声,粗鲁地碾过席水的耳膜,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了活着拼命地呼吸,以至于印象深刻。席仁鄂不知道在陈韵梅耳边说了什么,陈韵梅哭着摇头,说不出话,席仁鄂拽着陈韵梅的头发,把她拖到马桶前,狠狠在上面磕了一下。
红色的血,从一滴,两滴,到数不过来。白色的马桶,白色的地砖,白色的砖墙。血像冬天里的红梅,争相绽放。
席水嗅了嗅,没闻到花香。
席水大概想叫,但是没叫出声。他被人捂住了嘴巴,从那个屋子里带走了。席水挣扎着扭过头,是席家做饭的刘姨。
刘姨把他带回房间,席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止不住地颤抖,刘姨拿毯子裹住他,无限怜爱地说:“哎哟我的天,这可怜见的。孩子别怕啊,没啥事儿,你爸爸妈妈吵架而已,很正常的,你不用怕,没你的事儿啊。”
怎么会没我的事儿呢,席水不懂。他在打我的母亲,并且看起来好像快把她打死了。
刘姨把席水留在房间里,出去了。席水在电闪雷鸣中坐了一会儿,突然从床上滚下去,他迅速爬起来,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他拼命地拍门,大声地尖叫,被雷声和雨声粉饰太平般轻松的遮掩过去。席水拍了一晚上,累了就靠着门坐一会儿,然后起来继续拍,他也尝试一刻不停地尖叫,可是嗓子受不了,他没叫太久,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第二天是席仁鄂给他开的门,席仁鄂见席水小小一只,呆坐在地上,看着他,不会哭也不会闹,张张嘴,只嘶哑地说出一个字:“妈……”
刘姨跟在席水后面,不停地哎哟:“应该是怕打雷,昨天晚上就不停地在喊妈妈,可怜孩子,都吓坏了……”
不是。
席仁鄂也露出不忍地表情,俯身下来,将席水抱进怀里,抚摸他的后脑勺,他的脊背,轻声哄他:“没事了,没事了。打雷而已,男子汉,不怕这个。”
不是的,不是的!
席仁鄂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去餐厅吃饭:“先喝点粥,一会儿让刘姨给你找润喉糖,别怕,爸爸陪你吃早饭。”
不是的!不是的!妈妈呢,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妈妈呢。
席水做不出表情,发不出声音,他像个瓷娃娃,懂事,乖巧,可爱极了,可他明明在喊啊,声嘶力竭,为什么没人听得到呢,为什么,为什么?
席水一度以为陈韵梅已经死了,可一个月后,她又回来了。她抱起席水,勾起红色的唇,眼睛弯弯的,问:“想妈妈了么?”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