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3 / 3)

目光一遍遍扫过各个楼栋的出入口。情侣的嬉笑,朋友结伴的喧哗,独自归来的身影...每一次期待升起,又在看清面容后迅速跌落,摔得粉碎。

巨大的失落感和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直不起腰。手机的余额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和希望的渺茫。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无望地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幻影,如同大海捞针般。绝望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第六天下午,天气阴沉,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连续几日的蹲守和睡眠不足让程与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他靠在离图书馆侧门稍远的一棵巨大梧桐树的树干上,树干粗糙的纹理硌着他的后背。

强烈的困倦感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粘在一起,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模糊晃动。就在他意志力即将涣散,准备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返回那个令人窒息的旅馆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而又清晰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仿佛一道强光刺破浓雾,程怀郁正从图书馆的侧门走出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的线条在阴郁的天光下,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瞬间击穿了程与所有的混沌。

哥哥...真的是哥哥。

程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手脚也在刹那间变得冰凉麻木,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像被施了定身咒,死死地钉在原地,只有目光在近乎饥渴地吞噬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身影。

程怀郁瘦了。脸颊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清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无声的疲惫。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连帽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在宽大的衣物下显得异常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在这时,程怀郁似乎看完了手机,抬起头。一个抱着几本厚厚专业书的男生恰好从旁边经过,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什么。程怀郁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浅很短暂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敷衍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自然,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的回应,虽然转瞬即逝,却是一种纯粹放松,属于正常人际交往的礼貌性微笑。没有阴霾,没有勉强,没有他记忆中面对自己时那种深藏的无奈或纵容。

一股混杂着剧烈酸楚和苦涩的洪流猛地冲上程与的鼻腔,眼眶瞬间灼热滚烫,视线迅速模糊。哥哥在笑。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对着一个陌生的同学,露出了这样轻松正常的笑容。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进柔软的唇肉里,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和那疯狂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

此后的日子,程与的跟踪变成了一场更加精密也更加煎熬的苦行。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远远地缀在程怀郁身后,保持着一条无形的安全距离。他需要看见,却又恐惧被发现。

他混在喧闹的学生流中,看着哥哥步履匆匆地穿过种满梧桐的林荫道,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间时隐时现。他挤在食堂弥漫着饭菜混合气味的人群边缘,看着哥哥在某个窗口前排队,然后端着简单的餐盘,独自走到最角落,靠近泔水桶的位置沉默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