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平静。程与变得异常沉默,不再靠近程怀郁,甚至连目光都刻意避开。他像一抹无声的影子,机械地吃饭上学,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是,在程怀郁收拾行李时,他会默默地出现,递上一个合适的收纳袋,或者在他够不到高处时沉默地搬来凳子。他的动作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任务。只有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青黑泄露着他内心的情绪。
父亲也沉默着,在程怀郁离开的前一天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只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离开的那天,依旧下着冰冷的雨。父亲开车送程怀郁去火车站。程怀郁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所有爱恨与挣扎的家。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程与的身影。
他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痛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行驶,雨刮器单调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又一片迷蒙的水幕。程怀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被雨水浸泡得模糊不清的街景,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快到火车站时,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车子停下。
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窗被急促地拍响。
程怀郁怔愣地转头。
车窗外,是程与。
他连伞都没打,浑身湿透地站在冰冷的雨幕里。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疯狂地流淌下来,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而狼狈的轮廓。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拼尽全力一路狂奔追来的。那双眼睛隔着被雨水冲刷的车窗玻璃,绝望地带着最后一丝微弱乞求地看着程怀郁。
程怀郁下意识地想去按开车窗的按钮。
“别开。”驾驶座上的父亲突然出声,声音低沉而疲惫。
程怀郁的手指僵在半空,像被冻住。他只能隔着布满水痕的玻璃,与车外那双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对视。程与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完全被密集的雨声和车窗隔绝了。
程与又用力拍了几下窗户,手掌印在玻璃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随即又迅速被雨水冲走。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然后,绿灯亮了。
车子缓缓启动。
程怀郁猛地扭过头,不敢再看。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能感觉到车子在加速,能感觉到程与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迅速变小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帘和车流之中。
就在那个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程怀郁仿佛产生了幻听。一个微弱到极致的哽咽声穿透了冰冷的车窗,清晰地刺入他的耳膜:
“哥哥...你跑快点...”
“跑远点...”
“......别再让我追上了。”
声音消散在雨里,带着一种心死的平静。
这荒诞纠葛的藤蔓,最终沉入这绵长冰冷的雨季。
第19章:第十九章
程怀郁离开后的家,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曾经无处不在的属于哥哥的气息,书页的油墨味、衣柜里干净的皂角香、甚至指尖残留的淡淡铅笔芯味道都在以一种残忍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带着尘埃颗粒的空旷感,和窗外连绵不绝的冷雨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
程与依旧按时起床洗漱,出门回家。但每一个动作都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机械的惯性。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是如同被人用墨汁狠狠涂抹过的黑青。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厚厚灰尘的玻璃珠,空洞呆滞,映不出任何光亮。他看着镜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