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无法从那被紧紧掐住的小白鼠身上挪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少年的手指越收越紧。
咕噜。嚥下口水的声音,在蝉鸣声中依然响亮。
他发出了悲鸣,宛如是少年手中的小白鼠。汗水从后颈滑下,密密麻麻的痒带来折磨的痛楚,他似乎成为了那垂死的小白鼠。
“好羡慕。”
他听见自己如此呜咽。
汗水刺痛了双眼,使得泪水无法克制地滑下。
缓缓地抬起视线,周咏郡看清了汤高宇的脸。这张脸,除了眼睛和嘴巴以外都是黑色的漩涡。他倒抽一口气。他似乎看见汤高宇的眼睛与嘴巴正在缓缓移动,眼睛往下,微微张开的嘴则向上,直到眼与嘴交换了位置。
他看见额头上的嘴一开一阖地问:“很奇怪吗?”
他似乎看见了父亲口中的“爱”。他觉得这很美,美得刺痛了他的身体、双眼,手脚,使他的脚足也内翻了。
他想告诉汤高宇,他觉得很美。
脑袋再次浮现中那本小说的一个段落:美这种东西,是的,该怎么说才好呢?就像是蛀牙。它触及舌头,引人注意,带来疼痛,强调自己的存在。人们终于受不了疼痛,请牙医拔除。
美好的、噁心的。他喜欢、他厌恶。他渴望、但也排斥。
他既餍足、却又飢渴。
盛夏的蝉鸣唧唧不止,空气中满是潮溼的寂寥。
第24章 9.
7-28T20:27:34
从不知道过去如鬼魅般纠缠自己的回忆中惊醒时,他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试图挣脱,但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放过自己。
头狠狠地往后一撞,尖锐的疼痛立刻袭向后脑,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床跑到房间的角落。
他呜咽著,可这个夜不一样,他还来不及抱住头,肩膀就被抓住,紧接著一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带了起来。
周咏郡想起盛夏豔阳下的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以及那张黑洞一样的脸。此时此刻,他却在黑暗之中看见点点星光。他攀住汤高宇的肩膀,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一样,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宛若那年盛夏发出的悲鸣。
他好想变成那隻小白鼠。
周咏郡说:“掐我。”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下。乞求带来的耻辱和快感几乎淹没了他。他呢喃著:美好的、噁心的。喜欢、厌恶。他渴望,但也排斥。他曾以为自己已经餍足,但却发现身体永远飢渴。
“掐我……掐我……拜託……高宇,掐我……”
他抓住汤高宇的手,放到自己纤细的脖子上。他本就遗传父亲排骨的身材,来到这裡之后即使进食也不见体重增长。如今,他觉得自己已成了夜裡的鬼魅。
汤高宇的声音轻轻地进入耳裡,听起来很冷静:“等你喘过气来,咏郡哥。”
周咏郡剧烈喘息著,好像他真的变成梦中的小白鼠,遗憾的是,唯独汤高宇的手没有如他愿地收紧。
他想起好多事,原来盛夏已深刻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气息慢慢地平稳,呼吸变得顺畅许多,好像又可以陷入沉睡似地。就像是不愿让他阖上眼睛一样,汤高宇在他意识朦胧时收紧了手指,直到他再次发出嘶嘶的呼吸声。
他抽著气,放在汤高宇手臂上的手也慢慢滑落。
他想不起那隻小白鼠最后怎么了。
他瞪大著眼睛。汤高宇的手没有完全掐死,使他的软骨断裂、气管塌陷,但足够身体叫嚣氧气不足,令心跳极速加快,脉搏噗噗地跳著。视线还算清晰,只是能看见烟火在眼前闪耀:砰砰砰、砰砰砰。耳边传来蝉鸣声:唧唧唧唧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