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为我盖好落下的被角,会在我走神时轻轻敲我额头,会在夜里起风的时候,把我的手揣进他的袖口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
可唯独对他,我本能地想靠近。
我总是忍不住看他,哪怕他只是坐在院墙下翻晒布料。阳光照在他发上,像渡了一层冷色的银。他从来不笑,也不说多余的话,可我就是觉得安心只要他在,四周无论多安静,我都不会怕。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线牵着。不是兄弟的亲情,不是朋友的信任,也不是凡人之间的喜欢。
是一种从骨血里冒出来的执念:我要护着他。
哪怕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日,苏影镇来了几个外乡的武人,在集市摆演武台。我和他一起去看人群。我记得很清楚,我走在他后头,刚转过一排卖酥糖的摊贩,就听见一声嘈杂
一个失控的黑鹰正冲向台下,而他恰好站在那儿。
我什么都没想,直接扑了上去。
只记得他被我压在怀里,尘土飞扬,我背上火辣辣地痛了一下。
等安静下来时,他睁眼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水在月下流动。
“……你受伤了。”他蹙眉说。
我低头,看见他手握着我手腕,掌心贴着我肩胛,那处正渗着血。可我却笑了,像突然轻松下来。
我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没说话,但我看见他移开了眼,耳尖有些泛红。
那晚回去,他帮我擦药,手指碰到我伤口的时候,我没忍住打了个颤。他顿了一下,低声道:“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
“但我想。”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冲动的,也许是第一次醒来,看见他侧睡在我身旁的时候;也许更早,在那片血色星轨裂开的梦中,他一回头,那双眼就像带走了我整颗心。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身体里的记忆好像一直在对我说:
我是属于他的,我要保护他。
就像某种远古誓约,在记忆破碎之后仍不肯消散。
收养我们的那对老夫妻姓桑。
桑远是个脊背挺直的老人,虽年近六十却仍每天亲自挑柴砍木。山民都说他年轻时是远近有名的猎户,后来不知为何收了弓,搬到这弥川边上开了间染坊,靠染布为生。 女主人林槿则话不多,做事细致,眼神很温柔。她熬的药苦得像夜里吹来的风,但我总能从她手掌的温度里感到一种安心。
他们把我们捡回来时,是在祈雨山林的溪谷边。说是捡,不如说是救。
我与……澜知,是从那场无边的星火里被抛出来的吧。只是我们忘了所有。
初醒的那天夜里,我记得自己张开眼时,窗外月色冷白。我的身体像是被撕裂又缝合过,每根骨头都不属于我自己。可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他静静地坐在床脚,眼里映着风里的纸灯,安静得像一幅画。
他也醒了,但和我一样,失了名字,也不记得来处。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我看着他,脑中空无一物,却偏偏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桑家没有追问太多。林槿只是叹了口气,说我们“八成是命苦的孩子”,然后像接纳失群的幼兽一样,把我们留了下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叫桑吟。
是个活泼漂亮的姑娘,笑起来眼角弯弯,像春日山坡上的杏花。她不怕我们,甚至对我们好奇得很。
“你们不像山里人。”她说,“特别是那位哥哥。”她指着澜知,“你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却让我想起神像。”
她的话让我一阵微妙的不适,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