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战死了!”
话音刚落,有道沉闷的钟声自远处传来,犹似一道惊雷劈下。
奚尧从未想过再听到这鸣丧的钟声会是他身边亲近之人的离世,瞬间如置冰窟,无异于多年前得闻兄长战死时的惊愕悲痛。
手上忽然传来热意,奚尧低头一看,发觉是萧宁煜握住了他的手,顺着交握的手抬眼望去便对上了萧宁煜别有深意的目光,心下凝滞片刻。
凭着与萧宁煜的默契,奚尧轻易读懂萧宁煜的意思,此事应当另有隐情,逐渐镇静下来,不置一词。
就见那杯由他满上的酒在萧宁煜盛怒之下泼洒了一地,酒杯也碎裂开来。
“气得砸了杯子?”
崔士贞仔细听完底下人的禀报,有些忍俊不禁,悠悠看向坐在一旁的人,“贺大人觉着下一步该当如何?”
贺云亭神色沉静,温声答话:“陆秉行一死,奚尧想必即刻便会自请去边西领军。待奚尧一走,这四大营统领之位于崔将军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
崔士贞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思忖贺云亭的话中有几分可信。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抛出牵制对方的饵来,“那便承贺大人的吉言。事成之后,令妹生的怪病自然也有药可医了。两全其美,不是么?”
贺云亭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成拳,面上却低眉顺眼地点头称是。
贺云亭一走,屏风后头探出来一道倩影,柔声问:“公子当真认为此人可信?”
崔士贞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贺云亭一向疼惜他这个妹妹,为救病重的妹妹可谓感天动地,便是于他有恩的旧主都能背弃。虽是把利刃,但难保不会划伤自己的手,事成之后除掉便是。”
这回答在崔妍意料之中,却没忍住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公子这般卸磨杀驴,让妾身看得真是心惊胆寒。”
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崔士贞毫不留情地将人戳穿,“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定会比谁都跑得快。”
本就只是同行一程,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便是夫妻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
崔妍见没试探出想听的话,还被反将一军,不由轻撇了下嘴,言归正传,“陆大人那边,公子准备如何交代?”
“交代?”崔士贞略带讥诮地勾了下唇,“陆秉行是战死,找我要什么交代?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陆大人要追究,也不该找我,别忘了陆秉行是替何人去的边西。”
崔妍的眼珠子转了转,面露犹疑,“可陆大人年事已高,只怕记性大不如前……”
“是得找机会提醒提醒,免得陆大人记恨错了人。”不等人说完,崔士贞就先接了话,无意间将“记恨”二字咬得极重,少见地流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怨毒恨意。
若是追根溯源起来,这京郊四大营统领之位本就该是他崔士贞的,只是不成想半道杀出个奚尧, 让他们费尽心思铺好的路全替他人做了嫁衣。好在及时上奏将陆秉行换去了边西,倒也不算太亏。
然而,彼时的一步妙棋如今看来却是一步错棋,谁能料到陆家苦心栽培的嫡子竟会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陆秉行白白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真到了紧要关头却突然反戈,不愿为世家效力,还声称要划清界限。
怪不得能与奚尧深交,敢情都是一路货色,同样自恃清高、假仁假义,坚守着不知哪来的愚忠,实在可笑。
早在益州私兵败露之时,崔士贞便对陆秉行起了疑心,但拿不准陆秉行究竟是知情不报,企图置身事外;还是已然暗中投靠了太子,并以此作为投诚书。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此人都断断留不得了。
只是这弃子也得物尽其用才是,依他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