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太子在两国交界处意外遇险,首先疑心东离是再正常不过,毕竟这是最恶劣的一种可能。
此事若当真是东离所为,那便不单单只是有贼子蓄意行刺储君这么简单,而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多年的和睦共处都将毁于一旦。
如此绕上一圈,待真相水落石出,即便幕后真凶与东离无关,在皇帝的滔天怒火之下,也定会对其严惩不怠。
畜牲的确不会开口说话,但若是他们要找的证据本就不在畜牲身上呢?
奚尧缓缓道:“崔将军言之有理,那不如将军便与我一同前去吧。”
崔士贞面露难色,委婉回绝:“奚将军,我下午还有别的事要忙……”
“何事能比此事重要?”不等崔士贞说完,奚尧便出声将其打断,“崔将军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似是被奚尧这寸步不让的态度逼得无法,崔士贞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底应了下来,“既如此,那我便奚将军一同去吧。”
-
东离七皇子年十五,风姿绰约,据说是东离举国皆知的骑射好手。可当奚尧站在近处看人射靶时,发现这人握弓的手竟有些发抖。
奚尧属实不解:“他抖什么?”
总不能是心虚。
“兴许是因为奚将军在这。”边上的崔士贞笑着接了话,“奚将军威名在外,七皇子年纪尚轻,头回这么近见着将军,心有惧意也不甚为奇。”
像为了验证崔士贞这话一样,七皇子射了几箭便说没了兴致,匆匆带着侍卫离去。
类似的事情奚尧从前并非没遇到过,寻常人对他往往不是惧,就是敬。
仔细想想,这么久以来,也就只有萧宁煜会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一直不怕死地往他身边凑,朝他身上扑,怎么赶都赶不走。
如此恒心与魄力,简直世间独一份。
目光留意到靶子边上散落的箭,奚尧走过去拾起一支箭,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
东离与北周所用的箭有所不同,箭羽没有明显的区分,但箭头一个是尖锥箭头,一个是平根箭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而眼下奚尧手里的这支箭便是东离惯用的平根箭。
“奚将军为何盯着箭看?可是这箭有何不妥?”崔士贞凑了过来。
奚尧并不答话,而是从崔士贞身上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将两支箭放在了一起给他看。
“箭头不同,形成的伤口也会不同。”崔士贞看出关键,立即向奚尧提议,“奚将军不妨尽快去检查一下马尸上的伤口,看究竟是被哪种箭所伤。”
秋猎时萧宁煜所骑的那匹马今日上午总算在围场中寻到了。马已经死了,身上还有被飞禽啄食的痕迹。若是再晚些找到,只怕是尸体都会被山林间出没的飞禽猛兽吃干抹净。
崔士贞得知马尸找到的消息并非难事,但不该知道得如此详细,尤其是在奚尧已经特意叮嘱过当时在场所有人不得对外透露半个字的情况下。
奚尧放下手中的箭,目光锐利地看向崔士贞,“崔将军,我好像并未同你说过殿下的马是被箭所伤,不知崔将军从何处听闻了这些?”
崔士贞的面色明显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温声回:“自然是听旁人说的。”
“崔将军上午见到我时,还是一副不知道我整个上午都待在围场的样子,如今倒是对围场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奚尧言辞尖刻,似是有心划破崔士贞虚伪的假面,“可见崔将军在中军真是没少安插眼线。”
听完奚尧这番话,崔士贞不恼反笑,“看来奚将军今日叫我一起来,并非是为了找什么证据。”
那日在皇帝跟前,奚尧点出东离有善驯兽者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真正要查的重点根本不在黑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