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上的慈真方丈笑了笑,“佛门戒律森严,不可妄语。”
萧宁煜怔了怔,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
慈真方丈知晓自己已是油尽灯枯,轻轻叹了口气,“当年贫僧问殿下,如此莽撞行事,可想过后果。”
萧宁煜喉头一哽,忆起那铿锵有力的回答:不过是一死。
慈真仰头长笑一声:“不过是一死。”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于看破红尘之人而言,生或死,并无不同,不过是花落成泥,叶落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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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之人需要静养,萧宁煜不再久留,原路回了宫。
一到东宫,萧宁煜便见小瑞子愁容满面地站在门口,皱了下眉,“你站这干什么?”
小瑞子见他回来了差点跪下,哆嗦着回话:“殿下,奚将军来了。”
“奚尧来了?”萧宁煜有几分意外,唇角不觉间已然扬起,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回个话抖什么?”
小瑞子退一软,扑通跪地,垂着脑袋咬牙一口气说了:“殿下,方才他们送画像过来,正好被奚将军瞧见了。”
宫里的消息一般不会轻易往外传,加之萧宁煜有心隐瞒,宫里为他选太子妃一事热闹非凡,宫外的奚尧却至今一无所知。
萧宁煜的唇角慢慢放下,神色晦暗不明,“奚尧呢?”
“还……还在里面。”小瑞子头也不敢抬。
“继续跪着。”萧宁煜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去。
桌上堆了不少卷轴,皆是今日送来的画像。奚尧就坐在一侧,静静喝茶,神情瞧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
一时间,萧宁煜竟有些不敢走近。
奚尧的目光在这时飘了过来,没有萧宁煜所预想的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池清水,无波无澜。
在这一眼中,萧宁煜的心不断往下坠去。
他扯了扯唇角,哑声道:“将军今日怎么过来了?”
奚尧将手中茶杯放下,垂了垂眼,“原本是想跟你说益州储备粮一事,不过殿下似乎有事要忙,等你先忙完再谈吧。”
“孤哪有什么事要忙?”萧宁煜矢口否认,颇为厌烦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卷轴,“这些东西本就是要收到库房去的,是他们放错地方了。”
“既送来了,还是看看吧,殿下早晚要看的。”奚尧淡淡道。
奚尧的反应愈是平淡,萧宁煜心中的慌乱就愈多,受不了地长袖一挥,将桌上那些卷轴尽数扫落在地,咬牙切齿道:“孤说了不看!”
听见这巨大的声响,奚尧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嗔道:“你冲我撒什么火?东西又不是我送来的。”
他眼眸微动,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卷轴,有几幅已然散开,显出画像上女子的姣好容颜。
这情景何其相似,遥想他初初回京时,各家往他府上递帖子,巴巴地送来画像,如今也轮到了萧宁煜。
但萧宁煜与他不同,他若想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左右就是父亲那里难应对了些,可萧宁煜贵为储君,怎可永不娶妻生子?
皇嗣延绵本就是帝王的责任,萧宁煜日后要承帝业,这必是绕不开的。
“奚尧……”萧宁煜冷静下来,忍不住去拉奚尧的手,“孤自有法子应对。”
奚尧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有些失笑,像在笑他天真,“殿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伸出去的手拉了个空,萧宁煜怔怔地看着奚尧,“你这话是何意?”
奚尧叹了一口气,“之前那些荒唐事也就罢了,殿下日后莫要再与我牵扯不清了。”
荒唐事?
萧宁煜怒极反笑,含恨瞪向奚尧,“在你眼中,过去种种就只有‘荒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