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王爷。

耳边,是温亭润一声声的“王爷”。

喂他药时,他会说,有劳王爷;替他洗漱擦脸时,他会说,辛苦王爷;为他束腰穿衣时,他会说,多谢王爷。

王爷,王爷,一天天,一日日。

打从温亭润清醒,那嘴里就别想听他喊一声:老师。

更别提更黏软的:爹爹。

温东岳很苦恼,更让他苦恼的,是温亭润不让他搂了,即使温亭润害怕余震整夜不睡,也不愿让他搂着安慰。

他瞧着那鹿一样惊惶的样子,痛心万分。

他只能在温亭润的床边,打地铺。打了将近一个月,那梦里千想万想的揉臀亲近,连想都别想。

温东岳虽身负一堆人伦道义的枷锁,却不想温亭润醒来同他是这样相处。他郁结痛苦,觉得好像变得一无所有,悲哀许久,连心都麻了,再难过,只觉得惨。

用温南衡的话讲,就是他自己作的。

谁不想自己用命救回来的人开心快慰,结果整天愁眉苦脸,犹豫哀叹,搁谁谁不生气?

生气与疏远,意料之中。

温东岳拿着药,还有几十步就到账子了,于他却像几万步。

他怕又听到那一声声“王爷”。

“王爷怎不进去?”巡逻的将士遇见他,问道。

温东岳反感地瞪他一眼,将士一愣,他也没说错什么啊。

“失礼。”意识到失态,温东岳道了歉,拿着药进了草帐。

温亭润面朝草帐窗口,躺在长藤椅上,身下盖了层软衾,正细心择着一盘草莓。

一月调养,他大多时间仍是躺着,只能很勉强很勉强下地。

温东岳掀开账帘时,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小窗听雨,倚东风,花儿正开放。

温亭润将发松松垮垮系在右肩,浅带简单束着,半张脸隐在发里。长睫垂颤,掩清澈水眸,半分素净,半分温柔。

手中的小剪子,灵巧地剪过每个草莓的绿叶,将它们修得整齐好看。

心动。

还是会心动。

像个小妻子。

温东岳定在这一刻,脑海中狂风骤雨,乱做一团。

不管他同自己,斗争多长时间,见到温亭润,总是会先心动。

而那些让他累的,倦的,根本容不进来。

温亭润转头,看见了他。

他先是惊奇,水色的眸波痕散开:“王爷。”

王爷。

又是王爷。

语气还是淡淡的。

“王爷抓药回来了?”

“嗯……”

“辛苦王爷了。”

“……”

“亭润择了些果子,以做谢礼,王爷……”

温东岳摇摇头,走向温亭润。

温亭润好奇地看向他,水眸里粼光明闪,笑容恬静。

心动,心动。

又心动。

可是,是王爷,他还叫他王爷。

“明儿叫太阳晒会儿再吃,今晚亭润先把它们择出来。”

“不早了,洗脸歇息吧。”

“那……有劳王爷。”

温东岳皱眉看向温亭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