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确实口渴了,把剩下的茶全喝了还嫌不足,“我再去烧点。”周澜掀了被子,“我跟你一块去。”

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把院里养的鸡鸭提到镇上去卖,双双洗过澡,两人没说太久的话,蒙着月光沉沉睡去。

第二天,两人分工清楚,周澜喂丫头吃粥,段行喂鸡鸭吃食。既要出去,丫头又得托给李大娘,段行见她抱着周澜的脖儿不撒手,心疼得不行,“想吃什么,爹给你捎回来。”

“她哪儿知道想吃什么。”周澜笑着掂掂她,“爹给带糖糕糖豆子吃好不好?”

“好。”她爱应和周澜的话,爹说什么都是好的,奶声奶气的招人疼。

久不挑担,段行没忘了这本事,左边鸡右边鸭,脚步走得稳稳当当。清早的日头不晒人,道旁草上还有露水,两人不疾不徐,边行边闲话。

“你回来,跟你叔婶说了没?”

“没。”说起他们,段行不大高兴,“半年前才给他们捎过笔钱。”

“咋,你怕他们晓得你当了军官,啥事儿都来求你?”

“我咋会怕这个,他们连我在哪儿驻扎都不知道,钱是托朋友给的,半点信儿都没漏。”

周澜没再问了,知道多半还是为当年不给他饭吃这事,说起别的,“你那城里的屋,买在哪儿,城东城西还是城南城北?”

这好,段行愿意跟他唠这个,“城东的槐花巷子。两进,这不才打完仗嘛,便宜。”

“你回来,屋就空着没人看?”

“有!”段行笑得有些憨气,“有个管厨房的老妈子,还包了个黄包车夫,我回乡下,他就帮着一块看房子。”

“有了丫头,回去还得添个人,专让她看丫头。”

见他安排得周到,周澜心里高兴,同时也担心,“你每月才多少大洋,支使这些,够?”他在乡下也知道,发不出军饷的师呀团呀,海了去了。

“够。”段行笑眯眯往他耳边凑,“打仗打得城里的商户都怕了,这不仗了了,送上门的甜头可不少。”不要他们这些当官的出大洋,自有铺里的股份,得分红,“我没敢像他们贪多要多,这家一点那家一点的,也有不少。”

“成啊你。”周澜戳戳他脑门。

“嘿嘿,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呢。”

“啥事儿?”

段行站定,“我在甜水村还买了十亩田。”三年攒着钱不花,不逛窑子不赌牌,一朝要动,是屋子要买,田也要买。段行打小给饿怕了,有田,踏实。

这下,周澜可睁大眼了,“你可,你可……真行。”

“我买了田,又在村里雇了人管,到时候只等着收稻子就成。”

“明儿我们出发,绕过去瞧一眼再进城。”一口气,段行把家底全交代了,等周澜反应。

“盯着我看干啥呀?”猜到他的小心思的周澜装傻。

“我做了这老些,你不夸我两句?”手里剩下的现洋,他还没算过,算过了也得告诉周澜。

周澜不说话,忍着要翘的唇往前走,把他甩在后边,哼起山间的小野调子。段行挑着鸡鸭忙追上去,哥长哥短的,很有些不听夸不罢休的劲头。

离了上关村,到镇上又还远的这段路,人少。周澜给他缠得没办法,红着脸咬他下巴一口,“看来我那会儿没挑错人,男人这么会挣。”

上关村里,那些个嫁得好的媳妇总这么说。周澜听过的,就不下五次,段行就更甭提了。

被周澜拿这句话来哄,段行的心软得都要塌了,只恨没尾巴拿来翘,“那可不!”

第7章 7

7

旧年,周澜来镇上酒楼销过菌子。今儿卖鸡鸭,他没打算沿街兜卖,直接去的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