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从这一站下了车。后面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不想挤了,决定打个车去。
以前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现在心情好,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不过中途有点堵车,最后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路上给学生发过消息,大家都没有怪他的意思。
上完课齐昭叫他一起吃饭,相比起他不用说就能明显察觉到的轻松愉悦,齐昭看起来可以说是满面愁容。
郑贤礼给他把啤酒开了盖,问:“发生什么事了?”
齐昭说:“今年估计得回去一趟。”
每个字都说得不情不愿,“他们早知道我会拒绝了,这次换了个新理由,说我妈住院了,动了三次手术,下了四次病危通知,现在躺在ICU里,凶多吉少。”
郑贤礼皱眉道:“万一是真的呢?”
齐昭摆摆手,“鬼才信,我说把医院证明给我看看,他们不给,我又说那拍张我妈在病床上的照片儿我看看,他们还是不给,好家伙,电话里我都听见我妈在那儿唱歌儿呢。”说着又叹了口气,“什么理由都编,我也是没话说了,算了,回就回一趟呗,大不了我早点儿过来。”
郑贤礼点点头,心想那今年得自己过年了。往年要不是齐昭说太无聊,强行拖着他去找路星洲,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愿意去,就像陈风说的那样,他也觉得过年应该是跟自己家里的人一起,至少除夕晚上,或者大年初一应该是的。
虽然他自己不会那么做。
对于过年这两个字他没什么概念,从小接收到的只有电视广告里阖家欢乐的台词。
记忆有点模糊了,也许特别小的时候也穿过几次新衣服,但记得更清楚的仍然是掀翻的饭桌,以及他被唐瑛拉到身前,挡住了父亲砸过来的椅子。后来别人家都在院子里放烟花,他在收拾地上的碎片,不小心被划了道口子,家里没有创可贴,用清水淋了一会儿,等它止血了,就坐在门槛边看别人家的烟花。
总听别人歌颂亲情,可他活到二十六岁,仍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以为这辈子大概就会这样过去,不需要和谁成为伴侣,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关系,那么多离开家工作的人也得一个人过年。没想到早就习惯不抱任何期望地生活了,生活却送给他一个满眼只有自己的人。
非要说的话,他至今仍然解释不清“爱”这个字的基本含义,认识陈风之前没有感受过,还以为全世界的爱都是表象,毕竟就连他那样的家,父母结婚前还彼此说过“爱”字。
“你们家弟弟回去了?”齐昭问。
郑贤礼点点头。
齐昭笑道:“那你不得无聊死?你去找小路玩儿算了。”
郑贤礼一愣,“我看起来那么需要人陪吗?”
齐昭说:“你可太需要了,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你没发现么,你每次一个人待久了,再重新回到我们当中,都会不适应。”
郑贤礼耿直地回答:“没发现。”
齐昭也不计较,只是道:“这个没发现就没发现,但你必须发现,不是弟弟很需要你,是你很需要他,你从以前开始就在依赖他。”
郑贤礼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齐昭笑了笑,“不是说你依赖他这个人,是说你依赖他的存在,而他就相反了,他依赖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