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仕元撑着墙,抬头就是阮榆那一双深如沉渊的黑眸子。

“嗬……萧,萧琨!还不来,救我……”语毕,马车内另一名男子快步挡在安仕元面前。

阮榆见了他,面无神情,言语更是冰冷:“萧琨,你真是令人失望透顶,蝻崖一战多少无辜百姓间接被你害死,遣你回京后,本希望你能反思己过,没想到你为了功名声誉,转而便投靠丞相府做了门客”

“我……”复杂情绪一闪而过,萧琨垂下目光,扎稳脚跟,拉开双拳与阮榆缠斗在一起。

那几个打手见状,纷纷挣扎起身,拉着安仕元爬上马车,萧琨自知武功不如阮榆,并不恋战,飞步回身,架着丞相府马车原路返回。

小厮见自家将军英勇,牵了马车走出巷口,伸手扶着阮榆上车,阮榆摇了摇头,叮嘱道:“夜深看路,小心驾驶”

回府后,阮榆只身进入书房,点起灯盏,默默展开左手。

只见手掌中安静躺着被揉成团的纸条,这是方才萧琨与他打斗时,趁机塞给阮榆的,纸条上写道:将军,若还肯信我,明日午时,京都清风酒楼相会,羊家困顿,不日可解。

阮榆烧了纸条,心中思虑万千。

先是那身居高位,老谋深算而身份未名的嫁祸之人,再是那枚龟形铜质的印章、泯灭人性的东乘教、跟踪车队的重甲死士,紧接着,便是今日殿中咄咄逼人的邢部尚书,前来挑事的安仕元,和假装交锋却趁机塞递给自己密信的萧琨……

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阮榆将目光重又投在烛火之上,种种线索在脑中闪过,一张脸逐渐映入脑海之中,当今宰辅,安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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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酒楼位于京都东南角,位置偏僻但环境雅致,菜品精致可口,休沐之日有许多官员来此小聚。

众人所不知的是,这清风酒楼是萧家家业,楼中人皆是萧家人。

萧琨辰时便在雅间入座,将近午时,频频推开小窗望向楼下,手心中冒着薄汗,他不确定阮榆是否会来,是否还愿意信他,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条新路,一条没有侮辱,没有日夜忍耐的路途。

“少爷”

酒楼侍奉掀了帘子,低声在萧琨耳边说:“人来了,带了名侍卫”

萧琨连忙推开小窗,果然见阮榆正往楼上来,顿时松了口气,吩咐道:“且去上茶,今日若有客来,就说二楼被人包了”

阮榆随一名小侍到了二楼,被引入一处极其雅致的小间,萧琨静坐其中,见他来了,起身行了军中大礼。

“你早已不是军中人,不必对我行礼”阮榆自顾自坐下,没有看到萧琨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

“将军还因蝻崖一战怨我”阮榆坐的端正,不置可否,萧琨推开茶盏,自小柜里拿出两瓶酒,斟了两杯,苦涩道:“我为家中庶子,当初我年少气盛,急于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好让我爹知道,我才是家中最有出息的,好让那些个刁妇再也不敢欺辱我的母亲,所以我才从军,拼命搏杀奋勇上进,做了你的副将后,每每夜中都是想着如何才能盖过你的功绩,坐上你的位置,因此鬼迷了心窍,急于拿下蝻崖而没有顾及后山躲避战祸的百姓,以至于……”

以至于无辜性命血溅后山,他也被遣押回京,终生不能再入军中。

阮榆并未多有同情:“纵使如此,这也不该是你不听军令,擅作主张的借口”

萧琨拿起酒瓶猛灌两大口酒,压下眼中逐渐腾起的水汽,说道:“我已经得了报应,我已经……我回京后,先挨了家法,随后我父亲便被人撺掇,欲要将我和我母亲赶出家门,我走投无路,因缘际会下遇到安丞相,他见我还算机敏,便问我是否愿意给他儿子做随侍,我爹忌惮丞相,这才打消念头,可越过山障即是渊,我才脱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