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稚在将军府住下,宝通为他添置了许多新衣,又按照阮榆说的,将三千居里的香炉香薰撤去,换上香囊挂在屋角,现在正值八月,早晚天气转凉,羊稚喜爱夜中赏月,阮榆便让宝通将院中设置的梨木躺椅包上一层绒里,细细翻修过后,三千居里倒也有了几分羊府小居的熟悉气味。
羊稚还带着伤,吃着苦药,那药药性极好,只是喝了让人发困,这几日里,他总是起的晚,睡得早,而阮榆却是早早便出了府,在羊稚酣睡时才乘月而归。
再过些时日,羊稚精神转好,脱去衣衫去看,背上已毫无於痕,光洁白皙,手腕上的撕咬伤口也好了,只是留了个浅疤,蜿蜒歪扭,环着手腕。
这夜,羊稚独自沐浴净身,在院中坐着望月,等晚风拂干发丝时才回屋躺下。
阮榆归来时,他还未睡,睁着一双盈亮的眼眸,从推门而入时便一眨不眨的瞧着阮榆。
“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晚?”阮榆宽松衣带,脱了鞋袜,洗净手脚后便钻上床榻,将羊稚搂住。
羊稚将手搭在他腰间,顺势枕着阮榆一只手臂,两人分别半月多,许久没有这般亲昵同卧,互诉私语。
阮榆撩开他里衣下摆,轻捏着他背上的皮肉,问道:“於伤不痛了?”
羊稚点点头,说:“今夜刻意等你的,前些日你回来时我已经睡了,那药让人发困,我扛不住,你为何总是这么晚回来?朝中给你派了繁琐公务吗?”
阮榆面色不改,想了想回道:“是出了件大事,朝中有人上劾,东乘教与京城官员暗中勾结,意图谋反”
羊稚吃惊,睁圆了眸子,忍不住翘起头,凑近阮榆问:“是谁呢?”又凑近几分:“前朝便是亡于邪教反派,本朝吸取亡国经验,自然容忍不得,若是罪名落实,那该是灭族大罪吧?”
阮榆黑眸深沉,一字一句回道:“是灭族大罪”
羊稚心上一颤,想起爹爹,忙又问道:“那官员是谁呢?平日与谁交好?是科举为官还是祖辈荫蔽?抑或是……是吏部考核升调去的吗?”
阮榆一愣,伸手捏住羊稚的脸颊,轻笑道:“拐弯抹角的,你问这许多,不就是担心那官员是经过吏部考察而为任,怕圣上降罪吏部”
被猜中心思,羊稚重又躺回阮榆臂弯中,悠悠叹道:“哦,我忘了,他已经不认我了”那夜管家对自己说,爹爹要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日后羊府诸事,再与他无关……
阮榆突然面色严肃,扳起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眸色暗沉,问:“若真与你爹有关呢?谋逆大罪,你当如何?”
羊稚屏住呼吸,心中猛的一揪,眸中惊惧交加,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见羊稚浑身发僵,阮榆即刻回转面色,笑着说:“小傻子,你该最了解你爹,你说不可能,那便不可能”
羊稚有些生气,方才真是将他吓得不轻,便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阮榆,阮榆知错,抱着羊稚致歉,等少年渐渐展开蹙着的秀眉,用清雅干净的嗓音与他搭话时,阮榆才捉了羊稚的手,与他十指缠扣,相拥而眠。
羊稚身体转好,便不再日日躺着,常与宝通一起在府内赏景散步,阮榆依旧终日繁忙,深夜归来时,总爱撑着头瞧他,却一语不发。
羊稚觉得奇怪,搂着他的脖子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阮榆摇头,叫他不要多想,羊稚再问,阮榆便翻身将他压住,用嘴去堵截他的话语。
九月初,羊稚做了一个梦,梦到仙境蓬莱岛上仙降一名女子,长眉高髻,罗裙飞扬,她在水中藏了一个水晶棺,棺椁中躺着爹爹,那女子朝爹爹挥一挥手,爹爹的魂魄便迎着她抽身而去,两人腾云驾雾,朝海上飞去。
梦中,羊稚哭喊不止,追着他们的影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