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到自己做这些粗活了,只划破一个口子就骂骂咧咧地发起大火,却完全没有想到当初那些奴仆的可怜,生性恶劣自私之人,便是如此,从不推己及人。

正当他骂骂咧咧着,那坟里突然传来喀喇喀喇的声响,狼崽子先他一步听到这动静,对着那坟忽然狂叫起来。此时才过日月交替的逢魔之时,夜幕压下来,挂出一勾新月,冯谢君不敬神佛,更不信鬼怪,可那坟中诡异的声响和幼狼嘶哑的嚎叫,使他突然觉得周围静得可怕。

山中凉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动着那苦楝树,本该是舒爽宜人的晚间清风,现在却吹得冯谢君脊背发凉,他赶紧冲进屋里,把门闩插上,把所有的烛火都点上,扒在门缝上瞧那黑漆漆的院子。

狼崽子雪白的身子在夜里稍微借点月光就瞧得清楚,只见那小畜生不停地刨着坟上的土,许是自己刨得太慢,它突然跑到屋子这儿来,开始扒拉起冯谢君的门,那凄凉狼嚎配上这撞门声,弄得冯谢君更是心惊肉跳,他把屋里桌椅都推过来挡在了门口,自己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跳上了坑,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了。

时值初夏,被子还是春生出事前用的厚被,闷得他浑身是汗,却连只手也不敢露出来。只听那狼崽的撞门声忽然停了,他心还未放下,就隐隐约约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在敲门,敲的不是他这西屋的门,也不是竺远那东屋的门,闷闷沉沉,先急后缓

是坟里的人在敲棺材盖子!

冯谢君意识到这一点,心飞跳起来,只恨竺远和苗无根怎么就这样留下自己一个孩子来看坟,他攥紧手里的东西,忽然想起这是春生的寿衣,整个人哇地一叫,从炕上滚了下来,打翻了烛台,蜡油烫在他的手臂上,叫他痛得恢复了些理智。

“丢不丢人!春生师兄做了鬼也是天底下最好的鬼,怎么会害我,要索命也是去找那卓不凡!”

冯谢君扇了自己两巴掌,咽了好几口唾沫,把桌椅推开,提着灯笼,拿过锄头,跨出门槛朝那新坟慢慢走去。

而就在他手指被酒坛碎片划破的那一刻,这黄土下埋着的死者,忽然鼻翼阖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在竺远钉出的简陋棺木里动了起来。

那不是春生自己在动,而是被冯谢君鲜血气味唤醒的命蛊在操动他的身体,仿佛一个不熟练的操偶师第一次让自己的木偶动起来,春生僵硬的两臂直直抬起,碰到了棺盖后又撞了回去,接着抬起的幅度便小了许多,那命蛊试了几回,才终于能将春生的肘部屈起,操纵着他把两手慢慢往上移动,同时使他嘴巴张开,似是要他将把手里的那枚舍利子放入嘴里。

只是手移过了头,越过了嘴巴,把那舍利子塞进了春生的一个鼻孔里,那命蛊又费劲操纵起他的手指,好不容易把那珠子从鼻孔里抠出来,捏住投进了春生张开的嘴中,而它早在春生咽喉的最深处等候多时,将那圣人佛宝一把团住,嘴里吐出红丝,将自己和这舍利子一起缠成了茧,抽出一根红丝慢慢往春生胸腔深处下降,直到悬在了春生的心脏旁。